管事朝門外揮手,勸退道:“信不信随你,不愛幹滾蛋。”并大叫道:“下一個——”
真是無賴。
雨停了,江歲安拿着油紙傘與劍在殘螢正門等她,看見江朝一臉氣洶洶的樣子就知道裡面是何等慘敗的戰局。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江朝碎嘴皮子不停,周身散發出滔天的怨氣,仿佛世間最厲害的怨靈齊聚一身,但很快被輕快的哄聲堵住嘴巴。
“别氣了别氣了别氣了。”
她看見江歲安長眉如彎月向上一挑,那雙澄澈的眼睛放在江歲安臉上也過于狡猾,令江朝熊熊的怒火突然化作一汪溫和的春水。
“走,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江朝點了點頭,快步走在前面,江歲安走在後面,走到半路,她聽年她的師兄突然半跪了下來,迅疾回頭一看,江歲安掙着膝蓋,額頭上遍布冷汗,長睫不适地一眨一眨。
自上次治療後,江朝就不曾見到江歲安犯病了,她以為他好了,都快忘了他是個病秧子這個事實。
“師父當是在醫館,我們現在就去。”
她立即召喚出利劍,勢要借師父在劍上留存的法術傳送至師父身邊。
“不一樣……”他的嗓音很淡。
江朝呼吸都停滞半分,話語一顫:“什麼不一樣?”
霧色朦胧,青山如黛,煙波裡的江朝遲遲未等到回話。
她開始着急起來:“是嚴重還是哪裡變了,你說清楚啊!”
他捂着胸口,站起身來,皺着眉頭,似有什麼不确定的地方讓他猶豫不決,但看見江朝一臉心急的模樣,不得不讓他跟随心之所向,做出最直白的抉擇:“我好像好了……”
啪!
“江歲安,你有病吧!”
江朝的手掌是痛的,手心是泛紅的,眼睛是沾着雨露的。氣也氣不得,打也打不是,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江歲安側着臉,瓷玉的皮膚上微微漲紅,他伸出手想去牽江朝的手,結果她一點也不領情,冷冷甩開。
江朝抖着聲音道:“我再也不管你了,以後死在哪兒都與我無關,暈倒在路上被狼吃了,我也不會再管你。”
浮蕩在空中的雨霧讓少女的眼眸越來越朦胧,她用手背去擦卻怎麼也擦不掉,是在下雨了嗎?
突然冰涼的手掌環繞她的手腕,制止她不停擦眼睛的動作,清甜的氣息在周身環繞,像擺不脫的詛咒,忘不掉的深淵。
她聽見他在耳邊說:“是,我是有病,是生是死都和你沒關系。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哭,我想讓你一直笑着,可我不知道怎麼辦?我怎麼才能哄好你?這是一種好奇怪的病,比自己與生俱來的病還要難纏百倍,或許我是不是不該遇上你,或許你是不是不該對我這麼好,它是不是就可以不治而愈了?”
江朝下颔靠着他的肩,眼眶盛不下那麼多水,全都滿了出來,水花打少年肩膀上,她狠狠揪了下他的手臂,抱怨道:“都怪你!都是你生這種奇奇怪怪的病,導緻我也生這種奇奇怪怪的病。我不知道為什麼想打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打了你後還想哭,我是不是得絕症啦?我還這麼年輕,還不想這麼早就見黑白無常。”
吹過青山綠野的山風好喧嚣啊,少年兀自笑了出來。
江朝更生氣了,踢他腿道:“你笑什麼笑啊!”
江歲安吃痛地吸了一口氣,箍住少女手腕,不容她逃離,他說:“是絕症啊,阿朝。”
江朝大驚失色,恐懼地啊了一聲,她着急道:“我要回去找師父。”
醫館裡美人師父細細聽了二人的病情,道:“病得不輕。”
江朝纏着江安竹問道:“可有醫治之法?”
“是絕症。”
“啊!那怎麼辦?師父我還不想死……”
江安竹被擾煩了,歎息聲居然浮現出一絲逗樂的玩味:“死不了,最多讓你們仿徨失措,心煩意亂,做幾個春夢罷了。”
江朝臉一紅:“師父你在胡說什麼呀!這究竟是什麼病如此厲害?”
江安竹擺擺手,示意江朝貼耳過來。
萬物寂靜後,她感受到耳邊吐出一陣風,撓得耳朵直癢癢。
江安竹低聲道:“思、春、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