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如裂帛,驚得王董手一抖,茶水潑濕了褲腿。
"這、這不合規矩啊!"李太太驚呼,"不是說好唱《聲聲慢》嗎?"
原曲恍若未聞,指尖在弦上翻飛,金戈鐵馬之聲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曲至高潮處,她忽然擡眸,目光直直刺向角落——
那裡坐着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正低頭在節目單上寫着什麼。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微微擡眼,四目相對的瞬間,原曲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商識鄞。
她的未婚夫,也是這場鬧劇的另一個主角。
曲終時,滿場寂靜。王董張着嘴,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原曲起身謝幕,餘光瞥見商識鄞合上節目單,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音符——正是她剛才故意彈錯的那幾個小節。
"原小姐。"後台走廊裡,商識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幾分英倫腔的尾調,"《十面埋伏》第三段的輪指,你少撥了一弦。"
原曲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商先生對琵琶也有研究?"
"談不上研究。"他走近幾步,雪松香混着雨後的潮濕氣息淡淡飄來,"隻是小時候聽過一些。"
"在劍橋聽的?"她終于轉身,唇角挂着譏诮的笑,"還是在你父親每月寄去的磁帶裡?"
商識鄞不惱,反而輕輕笑了,"看來原小姐調查過我。"他從西裝内袋取出一方手帕,"擦擦吧,口紅沾到臉上了。"
原曲沒接,任由那方繡着茉莉的帕子懸在半空。雨絲從走廊的雕花窗棂間滲進來,打濕了她的鬓角。
"商先生,"她忽然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彈《十面埋伏》嗎?"
"願聞其詳。"
"因為今天這場合,"她仰起臉,雨水順着脖頸滑入衣領,"本就是鴻門宴。"
遠處傳來白鶴的鳴叫,掠過雨幕,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