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的第一個晚上,江佟意外地睡得很好。
枕頭上有一股清香,好像不僅僅是洗衣液的味道,他枕着這股味道入睡,半夜風雪更加猛烈,也絲毫沒有把他被吵醒。
早晨醒來,窗簾的縫隙中沒有光。
床靠近窗戶,江佟伸手掀起一片窗簾。
窗外霧蒙蒙一片,風刮着雪漫天地飛,好像覆蓋了所有的景色。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江佟才起了床。客廳裡安安靜靜的,他走到廚房拿了一隻杯子倒水,摸到水壺還是溫熱的。
但陳子兼沒有在房間裡。江佟喝好了水,走去洗漱。
衛生間的門緊閉着,但裡面沒有透出光。江佟用袖子裹着手,擰開了衛生間的門。
一股藥味撲鼻而來,陳子兼背對着門,脫掉了上衣,正反手在給自己身後的傷口上藥。
江佟怔了下,握着門把的手不知所措地松開。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看外面沒有光,還以為是你随手關上的門。”
陳子兼偏了一點頭,說:“沒事。”
他的傷口沒有流血,但因為在很靠中間的位置,自己動手實在不太方便,所以藥粉抹得很亂。
因為江佟突然闖入,陳子兼拿着紗布的手收下來,後背緊繃的肌肉也放松了。
江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上藥的話,我可以幫你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聞到浴室裡除了藥味,還有一股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到這時,陳子兼都沒有說話,江佟以為他默認了,所以拿起洗手台上的藥和棉簽,重新給陳子兼上了一遍。
空氣中有些濕潤的冷氣,但陳子兼的皮膚卻溫熱。江佟的手心不可避免地碰到,但他因為剛剛起床,體溫還要更高。
陳子兼沉默地躬身站着,一隻手彎曲着撐在洗手台邊。
“這個傷口是……?”江佟擡了下眼,看到陳子兼的後頸。
“之前留下的。”陳子兼沒有仔細解釋。
已經重新貼好了紗布,江佟收拾了一下水池上用過的東西,都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
陳子兼在他身邊,拿過放在另外一側的上衣,很快就套上了。
“冰箱裡有昨天剩的火鍋,早上還補了點菜,下午有人把更多東西送來。”陳子兼走到門口,單手揣着褲兜,和江佟比較仔細地說:“今天雪會停一會兒,但路沒清,别出去玩。我上午有事,晚上回來。”
雖然他說了很多,但好像語氣有些急。江佟以為他要走了,便說:“我知道了,太麻煩你了。”
陳子兼替他考慮得太妥當。
還有一片小紗布因為沾了水貼在洗手台上,江佟眼尖發現了,伸手去弄下來,彎腰扔進垃圾桶時,肩膀不小心碰到了陳子兼的胸膛。
他剛擡起頭,陳子兼就往後退了一步,走出衛生間。
“那我先走了。”
空氣中的那股藥味還在往江佟鼻腔裡鑽,但他已經聞得很習慣。
還要洗漱,江佟留在裡面,才打開水龍頭,就聽見外面大門關閉的聲音。
他醒來的時候時間就不早了,江佟收拾了一會兒行李,覺得餓了,翻翻冰箱找了一些簡單食材,額外做了一道小菜,又熱了昨晚的火鍋,自己很慢地吃完了。
餐桌對着陽台,江佟時不時就擡頭看一眼。
原來外面真的是一片湖。
青藍色的湖水結了冰,表面像灑了一層糖霜。兩岸被高山環抱,低矮的枯樹稀稀落落地點綴在湖岸,似乎沒有了生長的迹象。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什麼也不用擔心的休息,有溫暖的房間,熱騰騰的飯菜,和一窗美景。
下午,江佟又窩在床上睡覺,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睡眼惺忪地推開門,客廳裡還是安安靜靜的。剛剛按開了燈,他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停下。
走過去看了一眼貓眼,陳子兼裹着一身大衣,還戴着江佟初見他時的那頂毛絨帽子,滿肩頭的雪。
“在找鑰匙?”江佟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