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了好久，蘇格蘭才從過山車版本的飙車大賽中清醒。

定睛一看，萩原貼心地把車開到便于藏匿的荒野。

“今晚真是謝謝了，要不是你恐怕我難以逃脫。”蘇格蘭眼神飄忽，揉了揉額頭，“沒想到zero的車技……”

他頓了頓，臉上勾起的笑容與波本的似笑非笑有幾分相似，語氣古怪道：“……練得越來越好了。”

萩原唔了一下，見到同期身份散發的絲絲黑氣，沒敢接話。

“你的積分還有多少？”蘇格蘭又追問，“扣得多嗎？”

萩原看了眼數值面闆：“還剩下100……嗯，系統先生，我現在打報告解釋我的車技都是搖簽筒搖出來的，扣除的80分能返一半回來嗎？”

系統：[不行。]

萩原心痛地捂着胸口：“系統先生，未免回絕太快了，稍微委婉點好讓我做足心理準備嘛。”

萩原和系統在打诨插科，蘇格蘭卻很内疚：“你跟我說過，你分數低于100的話會很危險。要趕緊補充人氣值。”

他連忙打開【地圖】查看。

“我記得松田身邊有一兩個玩家潛伏，正好趁這個機會把他們找出來。”

一條短信跳出來，蘇格蘭眸子凝了凝，不動聲色地劃過，繼續說着計劃。

“……既補充你的人氣值，也清除松田身邊的威脅。要是利用得好的話，說不定消除松田對你的懷疑。到時候你也能安心待在松田身邊。”

萩原看起來倒沒那麼着急，一邊嗯嗯點頭，一邊翻閱着手機。

蘇格蘭：“你這段時間待在松田身邊，有發現附近哪些人不對勁嗎？”

萩原回憶道：“是有那麼幾個目标啦，但我覺得不是很着急。目前我覺得最重要的是……”

他翻出玩家論壇帖子，展示給同期看，笑眯眯地道：“……耐心等待一直在轉移話題的小諸伏，能夠誠實向你的隊友解釋一下，小降谷追捕你的原因，以及‘蘇格蘭、波本、田納西和芝華士’這些威士忌名稱的由來。”

玩家論壇的帖子很熟悉。是蘇格蘭重點标記并且收藏了的帖子。

——[李濤][入職酒廠後想攻略GIN和波本，先向GIN舉報波本拉好感度，再跟波本來場相愛相殺的戲碼，能火嗎？]

蘇格蘭眼神凝固了一秒。

萩原拖長聲音，用警察那種“抓到你把柄了還不趕緊老實交代”的語氣，紫色下垂眼卻彎彎含笑，眉眼得意飛揚。

“始終不肯交代你在做什麼、一點也不老實的小諸伏，别說你沒看過這個帖子哦。”

“——「投喂暹羅貓」，就是你吧！”他一錘定音。

-

早在警校畢業不久後，萩原、松田和伊達三人便悄悄讨論過失蹤的兩名同期去向。多少能猜到兩名同期在做什麼。

重生見到波洛咖啡廳的“安室透”後，萩原更确信兩名失蹤同期的去向。

“……但沒想到，你們兩人卧底的那個組織，居然會跟我們世界的「劇情主線」相關。”萩原感慨道。

他将這些天刷論壇收集到的信息一一整理推出。

“能被系統評為「黑紅對決」主線劇情，再加上小降谷卧底7年都無法拔除那個組織，還有小諸伏從來沒告訴過我，你的死因……”

“那個所謂的黑衣組織，一定很強大、很危險，才讓小諸伏至今閉口不言，甚至想讓我遠離，對嗎？”

藍色貓眼同期望着萩原試探的關切眼神，目光淡然，沒洩露半分猶豫和心虛。臉色如同遮住了一層厚厚的面紗，以萩原的能力，竟也看不穿那面紗之後的真實表情。

他什麼都沒有回答。

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蘇格蘭」

萩原心中明悟。

這是代号為「蘇格蘭」的神色，是卧底4年的日本公安真正的神态。

隻要他想，萩原什麼都試探不出來。

——有時候，回應提問才能試探出更多的消息。而同期這番反應，顯然看穿自己的所有試探，回以一個無聲的「婉拒」。

“……”

縱容情商高超、能言會語，面對一個鐵了心要做啞巴的同期時，他一身本領無處發揮。

萩原感到有些郁悶。他摸了一下身上的口袋，翻來覆去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隻手出現在他視線裡，手裡拿着他正尋找的煙。

“诶？”

蘇格蘭：“不是你喜歡的那個牌子……抱歉。”

萩原接過同期的示好和道歉。點了根煙，才吸一口，被嗆到了。

“好濃烈啊。”平時他抽的都是偏清淡口味的煙。

蘇格蘭無聲笑了笑，在萩原一臉“你也學壞了”的震驚表情中，也抽了根煙。

點火，過肺，一團白霧呼出。看起來竟然比萩原熟練多了。

“……組織成員大都喜歡抽煙。為了融入他們，我也習慣了。”他簡單道，“這個是我以前的搭檔常抽的一個牌子。我們之前總是一起出任務，搭檔了快兩年時間了吧。所以也習慣買同一款香煙。”

萩原嗆了好幾口，實在不習慣，默默放下，他順着同期的話茬接話：“這個味道太辣啦，你的那個搭檔應該挺喜歡追求刺激的，性格很強硬？”

俗話說煙如其人，雖然不知道同期為什麼突然給自己介紹犯罪同夥搭檔，但萩原樂觀地想也許同情是被自己言語打動，想透露點過往信息呢。

蘇格蘭：“還好，我覺得他人不錯。可惜後來死了。”

“……啊？”

蘇格蘭平靜道：“我跟他關系還不錯，我臨死前他想要出手救我。可當時情況緊急，已經來不及了。”

“前不久我才知道他很快因為身份暴露，被組織追殺身亡。”

其實萊伊有沒有死，是不是FBI的卧底，蘇格蘭自己不是很能确定。

得到萊伊死亡的消息，還是從玩家論壇帖子上看到的。就玩家那胡言亂語一無所知的表現，上面透露的任何消息，蘇格蘭都會打個問号，不會輕易相信。

更何況萊伊能力高超，想要殺他挺難的。故蘇格蘭傾向「萊伊死亡」是一個假消息。

但這不妨礙拿這個假消息告誡勸同期。

蘇格蘭微垂着眸子，用那種波本一聽，就知道此人除了打感情牌，一點有價值的消息都沒透露的語氣，低聲細語：“沒錯。組織很危險。有數不清的卧底葬身于此——也包括我。”

“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的人，輕易介入的話，就是在送死。”

“所以萩原，關于組織的事情都交給我吧。不要去深究。”蘇格蘭勸道。

他表情誠懇，嘴裡沒一句實話，“zero針對我隻是一場誤會，很快就能解決。今晚的飙車大戲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不用為我擔心。”

萩原：“……”

他的臉色憋了一下，大腦飛快轉動，覺得自己還是太樂觀了。

同期這些年何止沒變，那熟悉的倔上加倔脾氣，甚至愈發嚴重。

“要解開誤會的話，你打算以什麼身份跟小降谷合作？”萩原追問道，“難道你能聯系上之前的聯絡人嗎？”

警方卧底都有一個百分百值得信任的聯絡人。諸伏景光當然也有。但萩原不知道諸伏景光是自殺的，更不清楚諸伏景光同樣死于卧底身份暴露，公安警視廳有内鬼，聯絡人和他都死于内鬼的手下。

蘇格蘭自然而然地繞過萩原設置的陷阱問題，輕笑道：“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的聯絡人早就轉崗了。沒有人作保，我很難以警方卧底的身份介入。但和zero合作的方式又不止警方卧底這一種。”

波本作為情報人員，肯定會關注“死敵”動向，收集相關行蹤。而一旦他關注自己，其中透露線索的方式多的去了。

由于涉及到波本在組織裡的定位，他沒細說，反而轉移話題。

“至于那個帖子，嗯，我在想辦法調查發帖人的身份，會早點送他們‘回家’。你放心，我也提醒過zero要掩蓋好自己的身份。到時候我會和zero聯手，掩蓋松田在組織的存在感。”

“不會牽連到松田。”

萩原又勉強自己抽了一口煙，心想這大概是諸伏同學整場對話中，為數不多的實話了。

招招堵死。沒留下任何一個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