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女子見她暈倒,倒也沒有疑心,抱着她向遠處呼喊,“快來人呐,小姐暈倒了!”
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想來是來了不少人。
在一片匆忙的呼叫聲和腳步聲裡,有一個聲音卻顯得格格不入。
那人走得悠閑,到了許顔的身前停下,語氣惡劣,“許小姐,不管你怎麼演,我都會和你退親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你們這種含玉而生的嬌嬌大小姐,随随便便就能享受家中商鋪的分紅,怎麼會懂得寒門向上爬的艱辛。”
“不過你放心,我陳某不是什麼無義之人,自然會補償你。至于給你的補償……”他很輕地笑了一聲,由于閉上雙眼許顔聽覺格外敏感,恰好捕捉到了這一聲諷刺意味十足的笑,“等你什麼時候‘清醒’過來再說吧。”
聲音的主人很快離開,許顔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來,轉移到一張軟榻上。
抱她的人也沒有停留很久,臨走前抛下恨鐵不成鋼的一句,“妹妹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老老實實守着你那間鋪子過日子不好嗎?”
“你拗不過陳佑的。”
誰?陳佑?
許顔乍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好像有點熟悉。
随着記憶高速運轉,許顔終于在某個犄角旮來處想起了那個名字的由來。
在那本筆記本裡,當初她塑造oc時為了襯托他的厲害,随手寫下的一個普通反派就叫這個名字。
許顔深吸一口氣,想着至少還有一個人會陪在她身邊。她閉着眼睛在榻上摸索,如願抓到一雙手,“如今是何紀年?”
“回小姐,是昭甯五年。”那個名為水青的身着竹青色半袖襖裙的年輕女子如是回答。
昭甯,是那個她在字典裡拼拼湊湊,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寓意最好的年号。
而昭甯五年,正是她的OC成為探花郎的那一年。高門出身的公子哥,未至及冠就進士及第,在朝堂之上初露鋒芒,鮮花着錦烈火烹油般的榮華富貴觸手可及。
許顔猛地睜開眼睛。
她要找到程以晟,抱住她家OC的大腿,然後想方法回到現實世界。至于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日頭漸漸偏斜,人群也逐漸散開,許顔終于有機會走到告示牆前。
在那張大大的布告上,她理所當然地從最前頭開始看。雖然還未到殿試,但在她當初設定中的程以晟本有狀元之才,是由于容貌绮麗才被當朝天子欽點為打馬遊街的探花郎。區區一個會試,想來定不會難到他。
可是,許顔看了整整三遍,還是沒能在布告上找到那個名字。
甚至連一個姓程的都沒有。
這倒是奇怪,明明昨天她讓貼身丫鬟天青去打聽的時候,說首輔是姓程,首輔家的公子哥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人物。怎麼會……
許顔深吸一口氣,打算先回家,改日再來探探情況。
***
臨月樓。
華燈初上,京城最繁華的酒肆也迎來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藝妓的歌舞聲和酒徒們的劃拳聲充斥着整個酒肆。
一行錦衣少年相擁着走進酒肆。
他們一進門就大聲說叫着什麼,一下子吸引了全場的注意。而一旁引他們進來的小厮恭恭敬敬地陪着笑臉,招呼來好幾個同伴一同伺候這群貴客。一時之間,所有的聲音宣告暫停,甚至連舞台最中央的舞姬也因為看到了他們而暫時停下演奏。
這些少年衣着華貴,氣度雖然纨绔,多少帶了點富貴人家的上位氣息。顯然,他們都是世家出身的金貴公子,風流倜傥卻又頑劣散漫,是酒肆最歡迎的那類客戶。
雖然沒有特别的排位,但他們有意無意簇擁着最中間的那人。
那是一位高挑的俊秀少年,墨色長發高高豎起,鎏金大紅錦袍色彩張揚,腰間系着一塊純色玉玦。他漫不經心地垂着眼眸,手上把玩着一隻金冠八哥。酒肆裡的熱鬧并沒有引得他為之側目,仿佛他隻是恰巧與少年們同遊,順道才來了這裡。
然而聞訊而來的老鸨詢問前卻最先看向他,“程公子,今天可有什麼……”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紅衣少年擡起眼,在酒肆燈光的映照下,一雙桃花眸中光影流轉,“就按老規矩來吧。”
他旁邊的人熱切地幫他同老鸨補充,“程哥今兒心情不好,晚上多上點好菜好酒,再請幾位頭牌姑娘們都來唱個歌拉個曲。他這脾氣,你們也知道的。今兒的賬都記在我名下,媽媽隻管安排,隻要能把程哥心情整好了就好。”
紅衣少年似乎是不想和外人有過多的交流,默許了同伴的自作主張。
他垂着眼,溫柔地摸了摸八哥的腦袋,嘴角終于有了一絲弧度,“終于舍得回來了啊,顔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