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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醫院處着相反方向的軍營裡,燈火通明,營裡氣氛肅穆,沉重得似有千斤頂壓人心口般難捱。
青年鎖着眉,一隻手随意地擱在桌上,另一隻手摸着腰間玉佩下的穗子,一下一下地順。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一個習慣,隻要一遇見難題,便會不自覺地伸手捋穗子。
“将軍,宮裡那邊是否已經起疑心了?”宋子揚拿着一份密報進來,神情嚴肅。
燕寒昭松開順穗子的手,接過密報,快速閱覽了一下後即刻焚毀。
越竄越高的火焰一下就将紙燒了個精光,隻餘碎碎灰燼飄着焦味。
“無妨,先不必管,計劃照舊進行。”
“是。”
帳内安靜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宋子揚一臉嬉皮笑臉地湊近,發出“嘿嘿”的笑聲,好整以暇道:“将軍就不想知道夫人的動向嗎?”
燕寒昭正在擦拭銀劍的手一頓,臉色沉了沉,淡聲道:“不想。”
宋子揚明顯一臉的不信,依舊用那戲谑的目光上下掃他,不顧那張闆着的臉,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今日夫人已赴太醫院趕考,一個人出的門,丫鬟侍衛一個都沒帶。”
燕寒昭依舊沒出聲。
宋子揚正了正神色,“将軍,夫人到底是不是那位派來的?若是,我們找個機會直接解決掉不是更好?若不是,你對她的态度為何這般……”
他原以為那日晚上夫人定當要在将軍手裡香消玉殒了,再不濟也得缺胳膊少腿,誰承想夫人竟然完好無缺地回來了。
他又以為此事過後,将軍也該相信夫人,關系如初,今日夫人趕考怎麼也會盡一下丈夫的職責,豈料将軍從昨日便搬到了軍營裡住,今日一整日都沒出過這個帳子。
宋子揚還要開口:“今日夫人她……”
突然一記銀光閃過,擦拭好的銀劍被燕寒昭隔空插回劍鞘,發出清脆的響聲,是震懾亦是警告。
“再多說一個字就軍法處置。”
宋子揚癟了氣,迅速閉上了嘴,轉身往帳外走去。
少年身後的高馬尾一揚一揚,嘴裡小聲嘟囔着:“古人雲女子和小人難養也,我看這個大男子才是最難養的。”
一顆石子從帳裡飛出,精準無誤地打在了他的膝關節上,宋子揚吃痛了一聲半跪倒地。
這下徹底沒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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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曦微,光亮一點一點透進窗,乳白色的窗戶紙好似染上了一層熒光膠,盈盈閃着微光。
天氣逐漸回暖,屋子裡也不再似前些天那般不點炭便冰冷寒凍了。
江思渺起身的時候屋裡便隻剩她一個人了,白靜蓉早早就回了煉藥房裡。
有人來敲門送早膳,“夫人,這是您的早膳。”
不知是因着她身份的緣故,還是太醫院一貫如此,今日的早膳格外的豐盛。
江思渺嫣笑接過,合上了門。
待人走遠後,又拿起早膳鑽進了煉藥房裡。
正在燒柴火的白靜蓉聽見動靜,先是吓了一跳,見到來人是江思渺,又吓了一跳。
江思渺将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将盛放着早膳的托盤置在桌台上。
“過來一起用膳吧。”
白靜蓉沒再拒絕她的好意,接過她手裡的紅豆蓮子羹一小口一小口地進食。
江思渺的飯量很小,吃完後就翹手撐着下巴,眼睛亮亮地盯着白靜蓉看。
白靜蓉被看的不好意思,說話也變得結巴了起來:“怎,怎麼了?是我的臉上有東西?”
她沾了木灰的雙手擦了擦衣裙,慌張跑到外面的水井去看,可除了臉上的那塊疤外,别無其他。
江思渺推開煉藥房的門跟着走了出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沒什麼,就是看你吃東西特别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