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渺垂下頭,銅暖爐裡似乎還燃了香,她能分辨出其中的幾味材料,卻不能悉數點明。
“那日姑娘救了我,我知姑娘應是學過一些藥理,對香料也頗有自己的見解,你與我師父絕對不僅僅是一面之緣的關系吧。”
淩白茗轉過身從櫃子裡拿出了十個瓷瓶,一一擺在她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思渺了然,從左到右一瓶瓶揭開蓋口聞過去。
前面六瓶她都很快答出了藥材的名字,從第七瓶開始變得猶豫。
淩白茗正對着她,将她的不決收入眼底,了然地将前六個瓷瓶都收了起來。
“第七瓶名為千年紅,婆娑枝葉,夏開紫花,冬葉敗而花不萎,可止痙咳,治瘡瘍,亦可治理婦疾,可與八角茴香同用。”
“第八瓶名為卷柏,細葉纖長,卷曲如柏,故得名,可治女子陰寒體症,調理五髒氣息,又有‘九死還魂草’之美名,可與同樣有‘還魂香’美名的蘇合香同用。”
“第九瓶名為茭白子,形似紡錘,棕褐色皮,中間斷白,邊緣淺棕,多生長于江南水邊,可解煩熱治腸胃,可與白檀香同用。”
“第十瓶名為線魚膠,又名魚膠,切成線條狀後變成了線魚膠,鳔和鳔膠功效不同,各有作用,可活血消腫止毒,可與□□香同用。”
江思渺一一記下,又向淩白茗要來了那四隻瓷瓶。
淩白茗走到窗邊倒了杯茶,“缈缈姑娘,學習這個是急不得的,倘若加錯香或用錯藥,那麼救人的藥便會成為殺人的毒。”
“來不及了……”江思渺攥緊手中的瓷瓶喃喃道。
“什麼?”
“沒什麼。”江思渺回過神,聲音愉悅,“多謝淩先生指教。”
“你便在此處按我剛剛說的,将藥材和香料結合試試,以香入藥,比例切不可出錯,器皿都在裡間,你随意。”
淩白茗指了指裡間,掀開水晶簾,大大小小的器皿和瓷釉白瓶擺滿了櫃子,其中一個紅釉玉壺春瓶讓她晃了晃神。
那是師父最愛的一個瓶子,一直收放在她的小寶庫裡,後來戰亂,她特意回去找過,卻不知所蹤,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
“缈缈姑娘若調配好了,可回去自行調配一味藥試試,五日後辰時三刻,帶上你的藥,我在此處等你。”
“好。”
*
夜晚寒風呼嘯,門口挂着的燈籠東搖西晃,将軍府安靜無聲,想來都已入眠。
江思渺輕手輕腳的回了房,意外的是,屋内居然點了燈。
許是孫嬷嬷擔心她未歸,放心不下便來尋她。
她推門而入,卻被燕寒昭端坐的身影驚地瞪大了雙眸。
他怎麼又來了?
燕寒昭正在剪燭火的燈芯,被剪過的燈芯越燃越旺,火苗蹭蹭地往上竄。
“将軍。”江思渺關上門。
燕寒昭淨了淨手,擦拭幹淨,“回來了。”
自那次之後,她便一直叫他将軍,雖說不出有哪裡不妥,可總覺她的态度有所變化。
“聽陳伯說你要參加太醫院的入院考試。”燕寒昭将桌上的紅豆梅花糕不經意地往前推了推。
“是。”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言。
眼見燕寒昭又要在此處過夜,江思渺連忙在他開口之前先發了話。
“将軍知我今日去了藥鋪,為感念将軍允我養蛋黃酥,特為将軍采買了幾味藥。”
江思渺從衣袖裡拿出幾袋藥包,一一在桌上排開,按着順序指派名字。
“五味子、菟絲子、桑葚、何首烏、淫羊藿、肉苁蓉還有巴戟天……”
燕寒昭皺了皺眉,他雖不知其他幾味藥是何,但淫羊藿他聽懂了,那是壯陽之藥。
“你若不想我過來留宿,大可不用此拙劣手法,本将軍今日過來也并非為了留宿在此。”燕寒昭冷眉星目,嘴角揚起了一個小角。
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江思渺一時漲紅了臉,想要反駁卻不知說什麼,拿手背遮了遮眼睛,欲蓋彌彰般地嘟囔了句:“我可沒有說……”
“江家給你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