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蘇雪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嬴政守在自己身旁,眼睛上還蒙着黑布。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伸手輕輕扯下那塊黑布。
“政哥,怎麼都不知道把布解開呀?難不成是怕我現在不好看,不想瞧我?”
此時的她,已經被宮人仔細收拾過,屋内的血腥味也消散了許多。
隻是剛經曆生産,身體極度虛弱,面色略顯蒼白,眉眼間還帶着濃濃的疲憊。
“好看。” 嬴政握住她的手,學着她平日裡的樣子,将手貼在自己臉上,“怕解開讓你不高興,所以一直沒解。”
“政哥~” 蘇雪感受着掌心傳來的溫暖,心裡軟乎乎的,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擊中。
“我在。”
“怎麼不自稱寡人啦?我可喜歡聽你這麼說了。”
“好,聽你的。” 這種小事,嬴政自然不會拒絕。
蘇雪喝着嬴政喂過來的湯,總感覺好像遺忘了什麼特别重要的事情,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想着,能被忘掉的事兒,估計也沒那麼重要,索性也就不再費神去想了。
而被母親暫時遺忘的小赢昊,正香甜地睡着。
蘇雪身體素質不錯,再加上被悉心照料,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活力。
這時,她終于想起那個被自己忘到九霄雲外的孩子。
“政哥。”
聽到聲音,嬴政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快步走到床邊,關切地問:“怎麼了?”
自從她生産後,嬴政便把政務都搬到了寝宮。
因為翻閱竹簡聲音較大,朝臣們已改用紙張書寫,不過紙張目前還未大規模推廣,僅在朝堂内部使用。
“寶寶呢?我們的寶寶在哪兒?他叫什麼名字呀?”
蘇雪眼巴巴地望着他,眼底閃過一絲不好意思,剛生的孩子都能忘,她估計是獨一份了。
“赢天,是男孩。”
嬴政讓宮人把孩子抱過來,接過孩子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蘇雪身旁。
并且在蘇雪想要戳孩子臉蛋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孩子皮膚嬌嫩,可别亂戳。”
蘇雪有些尴尬,避開嬴政的目光,小聲說道:“知道啦,我不戳寶寶。”
赢昊是個特别乖巧的孩子,平時很少哭鬧,除了吃就是睡,長得白白胖胖,像個散發着奶香的小饅頭。
“寶寶,我是你媽媽喲。”
想了想,蘇雪又改口道,“我是你母後,等你長大些,母後就帶你一起玩。”
看着這溫馨的一幕,嬴政眼底滿是笑意,調侃道:“你難道不該說要教導孩子讀書學習嗎?”
“還是算了吧!我怕把他教成隻知道享樂的纨绔子弟,可教不出合格的繼承人。”
蘇雪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她自己本就不是積極上進的性子,又怎麼能教出上進的孩子呢?
而且她接受的是現代教育,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要是在近現代,她或許還能用自己的觀念影響孩子,畢竟時代相近。可現在,中間差了足足兩千年呢!
領先一步是聰明人,領先太多時代,那可就像王莽一樣,被人當成 “怪人” 了。
所以教育孩子的事兒,還是交給政哥吧。她就做好孩子的玩伴,以及傾聽孩子心聲的知心人。
蘇雪突然想到一件事,看向嬴政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政哥,好像你也沒什麼教導孩子的天賦呢。”
嬴政:……
他還沒開始正式養育孩子呢,蘇雪就這麼說,他此刻的心情,實在難以言表。
不過按照蘇雪之前所說,秦朝二世而亡,這麼看來,他好像确實不太會教養孩子。
“要不我給你講講,你以前養的那些孩子的事兒?”
嬴政很想說不用了,但看着蘇雪那滿懷期待的眼神,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情況肯定不一樣…… 隻養育一個孩子,和養育一群孩子,投入的精力必然不同。
而且沒有蘇雪在身邊的那些日子,他想必也沒什麼時間親自教導孩子。
根據蘇雪透露的隻言片語,嬴政已經大緻推測出沒有她的未來會是怎樣。
“你的長子叫扶蘇,‘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光聽名字,就能想象出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
嬴政:……
聽到這兒,嬴政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結局。
溫潤如玉,身為長子,最後卻沒能繼位.
不用多想,肯定是少了身為帝王該有的果敢狠辣,才被弟弟殺害。
其實,如果沒有遇到蘇雪,他或許并不介意孩子們為了争奪王位而争鬥……
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位也無妨,前提是這個孩子足夠優秀,其功績足以掩蓋奪位帶來的罵名。
“扶蘇的确溫潤且仁善。”
聽到這話,嬴政眯起了眼眸。
看來在沒有蘇雪的那個未來,自己真的沒有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以至于無奈之下才選擇了扶蘇。
仁善?對于一個剛剛建立、各國子民尚在相互磨合的王朝而言,未來的繼任者給後世留下的最深刻印象竟是 “仁”?
這樣的繼任者顯然難以擔當重任。
不過,說 “仁” 不好,是因為仁君更适合太平盛世。
而處于亂世中剛完成統一的王朝,迫切需要一位手段強硬、果敢狠辣的鐵血君主。
仁善可以作為帝王籠絡人心的手段,是一種表象,但絕不能成為帝王真正的品格,更不能讓人對帝王的印象隻剩下仁善。
倘若生逢和平盛世,操作得當的話,或許能赢得仁君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