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再叫自己,顧念秋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擡頭仰望百裡寒,問道:“裕王喚我可是有事?”
他身側已有美人,不會看上她了吧?
百裡寒笑容淡淡,“今日能在此處遇見季大人與姑娘也是緣分,不如上來與本王喝杯茶再走。”
顧念秋瞅了季春一眼,想看看季春什麼意思,然而季春臉上一如既往地清冷,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沒能在季春那裡尋到想要的結果,顧念秋決定遵從自己的内心。她擡眉對上百裡寒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拒絕道:“民女還要押人去京兆尹,無閑暇吃茶,還望裕王恕罪。”
聽聞此言,季春的眼皮子跳了跳。當衆駁王爺面子,不将皇族之人放在眼裡,她究竟想幹什麼?
百裡寒輕笑一聲,沒在與顧念秋說話,目光落在季春身上,“京兆尹府尹辭官回家了嗎?竟勞煩季大人緝人?”
季春知道,裕王這是在敲打他。
京城治安歸京兆尹管轄,即使他官職再高也不能越俎代庖,當所有權利掌握在一人手裡,威脅到皇權的時候,結局隻有一個死。
季春解釋道:“臣今日路過此地,見京兆尹衙役不按規矩辦事,敗壞朝廷威信,這才出手管教,并無其他用意。”
聽到此處,顧念秋恍然間明白,她不給百裡寒面子,百裡寒便威脅季春,逼他就範,如若不然,徇私枉法這頂帽子扣下來,就夠季春喝一壺的了。
她心裡頭極其不爽。
百裡寒居高臨下,似乎有必勝的把握,擎等着樓下二人就範。
顧念秋雖痛恨以勢壓人這種行為,卻也無可奈何,她不能一意孤行,給季春惹麻煩。
前些日子得罪皇後無所謂,反正季春是皇後的白月光,不會對季春怎麼樣。
可百裡寒不同。
作為這個世界的創造者,顧念秋非常清楚裕王這個設定,外表溫文爾雅,内裡卻是個滿腹陰謀的反派,不會與你講什麼道理。不能為他所用之人,地位在高也會列為敵人。不順他意之人,再有才華也會義無反顧地除掉。
“裕王盛情邀約,民女榮幸之至。”她回頭對京兆尹的官差道:“京兆尹你們比我熟悉,自己回去領罰吧。”
官差喜出望外,連連道謝:“多謝姑娘網開一面。”
自己辭官與接受處罰完全是兩個概念,現下首輔與這姑娘逃不脫裕王的糾纏,倒讓他們撿了個便宜,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耀眼天光在顧念秋的臉頰流轉,纖長的睫羽下一片陰影,眉宇間仿佛未被世俗侵染過一般,自帶與衆不同的脫俗氣質。
她看向季春,淡淡道:“我們上去吧。”
季春微微颔首。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茶館。
這間茶館坐落于鬧市之中,布置卻與鬧市的粗俗不沾邊,客人整體素質較好,無人大聲喧嘩,亦沒有唱曲與說書的,也算鬧中取淨了。
小二在前頭引路,順利将貴客引入臨窗雅間。
百裡寒一直盯着門口,從顧念秋出現直到落座,目光從未離開過顧念秋。
眼前女子沒有規矩卻不粗俗,不高傲卻也不自卑,不溫柔卻也不張揚,沒有讓人仰望的身份卻讓人不敢輕視,真是越看越覺得矛盾。
顧念秋剛剛落座,便覺濃烈的醋意撲面而來,目光迎上對面美人,鄙夷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這些個路人甲,不配與她打對手戲。
為了招式自己的地位,美人微微俯身,胸口不經意地貼着百裡寒的胳膊,提壺為貴客斟茶,嬌滴滴道:“季大人請用茶。”
一攤柔軟壓住他的胳膊,百裡寒心頭震顫了一刹,忍住上手的沖動,睨了一眼那團無骨的暖手棉團,倒也沒說什麼。
這倆人真是一對狗男女,嚴重污染環境。
顧念秋掃了兩人一眼,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茶,茶香在口内悠悠漾開,不免感慨在這種地方喝茶有失優雅,意有所指道:“茶是好茶,就是味道差了一點。”
百裡寒不解,問道:“姑娘此言怎講?”
顧念秋放下茶盞道:“飲茶是一樁風雅之事,茶好茶壞是其次,重要的是沏茶的水,盛茶的盞,以及倒茶的人,飲茶的環境,這些條件稍有改變,茶的味道便會有所不同。”
“哦?”百裡寒的目光明亮幾分,“聽姑娘這番話,莫非是這環境不對?”
“不是。”顧念秋搖頭道:“是倒茶的人不對。”
此言一出,隻見百裡寒身側美人氣的臉色發青,紅唇緊緊抿在一起,看着顧念秋的目光變得伶俐起來,憤憤道:“你是哪家女子,這般不懂禮數,竟敢對王爺不敬。我為你倒茶已是屈尊,還想讓王爺為你倒茶不成?好沒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