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舞台下來時要經過一道狹長的樓梯,樓梯是活動的,底部有滾輪可以推拉,哪裡需要就推到哪裡。
程越走在蘇燃前面,剛踏上樓梯,不知怎的突然腳下一滑,腿往前搓,身體後仰。
“啊!”
蘇燃連忙去扶他,但程越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似的,直直摔下去,巨大的沖擊力帶着整個樓梯都向前挪了幾分,與舞台相接的部分出現一道空隙。
蘇燃見勢不對就要收手,但程越害怕極了,抓住一件東西就不肯松開。
“啊嘶——”
他們的耳麥還沒來得及關,又一聲痛叫從體育場的音響裡傳出,伴随而來的還有叮呤咣啷碰撞的金屬聲。
場内頓時一陣騷亂。
發生什麼事了?誰摔了?
導播緊急掐斷耳麥,換了個音軌。主持人出來穩定秩序,人群又安靜下來。
然而,看台未開放的視線不良區域,黑暗的角落中,有個人坐不住了。
——盡管隻有短短一瞬,但他能清楚辨認出那是誰的聲音!心髒霎時間揪成一團。
·
原定十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被拉長到二十分鐘。
後台,更衣室内,随行醫生正在給蘇燃上藥。
蘇燃卷着右邊褲腿,小腿前伸,上面有一道淌着血的傷口。
樓梯向前滑的時候,蘇燃想的就是趕緊固定住它,但程越一拽,讓他右腳踩空,陷在舞台和樓梯的縫隙中。
腿挂住一顆釘子,釘子劃破衣服,刺向皮肉,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不過幸虧他抓住了,否則按舞台距離地面的高度來看,整個人掉下去估計會摔骨折。
“傷口不深,不用打破傷風,骨頭也沒事,擦點藥膏就好了”,醫生說。
蘇燃道了聲謝,醫生身後的門簾突然被掀開,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燃隻看一眼便陰陽怪氣道:“我受傷你很開心吧?不過實在不好意思,我這是小傷,不影響上台,今年的‘人氣王’肯定是我的!”
宋子陽抱着手臂斜倚在門口,漫不經心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以為你瘸了呢!”
他的視線落在蘇燃的傷口上,光潔的小腿中間一道觸目驚心的紅,兩邊沒剮蹭到的地方也微微發粉,好像是腫了。
眉頭不自覺擰緊。
“上不了台就别上,輸給我不丢人”,宋子陽别過臉去,涼涼道。
蘇燃白他一眼,“有時間在這兒說風涼話,還不如再過一遍歌呢!忘、詞、大、王!”
宋子陽黑着臉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簾再度被掀開。
蘇燃這次頭都沒擡,直接開口大罵:“你他媽閑得蛋疼是吧?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回應他的卻是沉默。
蘇燃奇怪擡頭,下一秒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
卧槽!
“你你你……你怎麼來了?!”
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瞎來,偏偏選在我爆粗口的時候!
救命我平時可是很文明的……都怪宋子陽這個賤人!
醫生好奇轉頭,表情一僵,随後識趣離開,走之前還把上藥的棉簽遞到來人手上,可謂是很有眼力價了。
駱予安身穿黑色風衣,站在門口半天,盯着那道傷口一言不發,面色冷峻,周身被寒冰包裹着,但不斷起伏的胸膛出賣了他的心理狀态。
蘇燃忙道:“醫生說沒什麼事,上點藥就好了,你看我,能跑也能跳的!”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他還立馬站起來蹦了幾下。
駱予安臉色更沉,一言不發走過去,摁着蘇燃的肩膀讓他坐回去,自己則半蹲下來,用棉簽蘸了藥之後,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擦拭。
蘇燃:“……”
該怎麼禮貌提醒他,其實我已經上完藥了呢?
他最終沒選擇開口,兩人面對面,一個坐着一個跪着,空氣陷入詭異的沉默。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聽起來十分焦急:“蘇哥你怎麼樣了?都怪我!我真該死!”
程越帶着哭腔闖進來,手扶在背後,表情既痛苦又内疚。
他一看見蘇燃,眼淚就直往下掉,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對不起,都怪我沒踩穩,連累你一起摔倒,害你受傷,我太笨了,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嗚嗚嗚……”
蘇燃剛想說“沒事”,程越忽然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好像才發現這屋裡還有别人在似的,手足無措道:“您……您是駱先生吧?真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他眼睛裡流露出無辜和可憐的神色,聲音又細又柔。
蘇燃古怪地打量他一眼。
駱予安則壓根兒沒看他,隻是出于禮貌,微點了下頭。
程越見狀,眼淚更加止不住,哭聲卻很小,仿佛忍得很艱難,一邊哭一邊道歉:“對不起,我就是這樣,笨手笨腳還總惹别人不高興,在團裡也是個累贅,不像蘇哥你,有那麼多人喜歡……”
蘇燃覺得這話怪怪的,耐着性子哄了他幾句,又見他一直摸後背,便問他傷勢。
沒想到程越直接撩開衣服,露出大面積皮膚!
雪白的背上有兩三道紅彤彤的壓痕,像積雪覆蓋的大地上落了幾枝殘梅,蝴蝶骨格外明顯,清瘦卻富有美感。
他嘴上說的是給蘇燃看,但背部卻直沖着駱予安的方向。
蘇燃饒是再遲鈍,也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
他好像……在勾引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