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婚人是百裡無涯。
成婚前一天,百裡無涯去鹭台找她。
“先生怎麼來了?”
“殿下說,你的名字不好,讓我來給你換一個。改了名字,你就不是宮女折嬰了,而是太子妃。”
百裡無涯拿出一張紙,上面是他事先寫好的名字。
“重喬、靜姝、合盈。”
折嬰看了眼三個名字,“重喬,意為重新來過。可我不需要重新來過,我還要報仇呢。靜姝,跟我完全不符。”
“合盈,如何解釋?”折嬰問道。
百裡無涯為她解釋:“妻子好合,如鼓琴瑟。文王初載,天作之合。盈瑩樓上女,皎皎當窗版牖。”
“合為太子與太子妃夫妻和順,盈為太子妃姿容不凡。”
“我卻覺得,合,可以為天下和合。”
折嬰這句“天下和合”讓百裡無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折嬰竟然考慮到了這一層。
北涼在北方,而中原腹地始終有一半是漢人的,他們也打過數次仗,隻是北涼終究不如南漢富庶,多年交戰雙方都不占便宜,便簽了停戰書,從此相安無事。
但中原被一分為二,天下統一絕對是兩邊皇帝最想要的結果。
隻是終究被誰統一,目前尚不可知。
“太子妃有如此心胸和抱負,無涯敬佩。”
折嬰朝他笑了笑,“作為一個普通百姓,這是我最大的願望。”
“就合盈了,從此之後,我便是趙合盈。”
百裡無涯将折嬰的新名字轉告給了蕭玉,他已經搬到了清涼殿。
“合盈,好,這個名字好。”
大婚那天,對于以前的趙折嬰來說就像是一場夢,滿地的鮮豔花瓣,此起彼伏的祝賀聲音,内宮中宗室命婦們的跪拜,不滿一年,她從掖庭宮女變成了北涼太子妃。
她受了十七年苦楚,才有今天。
洞房花燭,蕭玉寫了數張“合盈”,宣紙散落一地,蕭玉把合盈抱上桌子,他的臉埋進了合盈懷裡,“合盈,我們成婚了。”
外面在下雪,猶記得二人初相識那日,也是一個雪天。
“殿下,外面下雪了。”
“正月寒冬裡,你我初見,我們都在外面受凍。可如今鹭台溫暖如春,正如殿下與我,春風得意。”
丞相府。
百裡無涯正在房中處理政事,小厮送來宵夜,“大人,外頭下雪了。”
百裡無涯心頭一凜,“冬日,又一個冬日來了,又有多少人挺不過今年的寒冬?”
一語成谶,三日後,陛下駕崩了。
谥号裕懷。
裕懷帝三十五歲登基,五十七歲駕崩,已經是北涼曆代帝王中活得最長的帝王之一。裕懷帝雖有愛民之心,但不擅攬權,導緻大權旁落被外戚操控。百姓雖不至于水深火熱,但也步步艱難。
一月後,太子登基,太子妃趙合盈為皇後。
椒房殿。
“這裡比鹭台還要華麗。”合盈和黛莺站在正殿中央,“黛莺,從今日起,你便是尚宮了。執掌宮闱中三司六局。”
“奴叩謝皇後娘娘,定不辱命。”
椒房殿其實已經重新修葺過,就在裕懷帝下旨賜婚時,尚宮局就派人來重新粉刷牆面,更換屋瓦。
殿中一片嶄新,所有的擺件裝飾全都是最好的物件。
蕭玉登基,鄭侯爵位不變,但是得了無數賞賜,左中郎将鄭安,被封為威武将軍,執掌涼都十萬精兵。
丞相百裡無涯,加封太師。
趙掩被封為永陵伯,得了禦史大夫的官職。梁韻奴被追封為一等虢國夫人。
玉門關将領薛定安因擊退佟國派來騷擾邊境的士兵,被封為一等威遠将軍。
正月十五,陛下在宮裡擺了家宴,邀請王公貴族和幾位大臣共同赴宴。
永陵伯也來了,那些無權無勢的宗室貴族平時絕不會正眼瞧趙家,但今時不同往日,永陵伯是皇後的父親,又是三品禦史大夫,那些人都輪流來給他敬酒。
李氏也跟着水漲船高,隻是大家都知道,她并非皇後的生母。
宮女端來一壺酒,李氏剛倒出一杯,還未來得及喝,就被一旁上菜的宮女撞到,鮮豔的葡萄酒灑了一地。
“永陵伯夫人恕罪。”
宮女跪下認錯,李氏本來就興緻不高,剛才那些人言語間就暗示她并非皇後生母,甚至害死了皇後的生母。她正郁悶,想多喝點西域來的葡萄酒,又被宮女打翻,她正想斥責,耳邊卻響起一道女聲:“夫人不要怪她,她雖七歲入宮,可是今日确是第一次伺候貴人們。”
是趙合盈,她身邊跟着黛莺,那宮女看見她立即跪地磕頭,求她饒恕。
“無妨,打翻一杯酒而已,永陵伯夫人不會怪你的,你下去吧。”
“多謝皇後娘娘,多謝皇後娘娘。”宮女退了下去,李氏面前便隻有趙合盈主仆二人。
“皇後娘娘。”李氏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