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還會講自己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呢。

“右轉。”邬葉指揮道，“其實——”

她歪歪頭，認真思考起來，“我隻在院中站了會兒，就外部環境來講，我認為這個選址很厲害，很優秀，雖然住在一樓的客人也許沒什麼風景可見，但二樓的客房一定是值得的，遠眺有山峰，近處也能看到大片綠色植株。所以，一樓的價格一定要低于二樓。另外院内的假山流水，如果是因為風水學才放置的，那就當我沒說過，如果是裝飾的一部分……建議撤了，和整體風格不是很搭。至于客房内部，以及客棧的服務，我就無能為力，沒資格提出任何建議。”

蒲嘉棟本就沒抱着她能說出什麼來的心态，而當邬葉認真條條數起時，他低頭看向邬葉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訝異。

“謝謝，你很認真。”他說。

邬葉搖搖頭，“我聽我媽媽說鎮上最近在大力支持旅遊業，剛剛阿滕哥也誇你——你這間客棧既解鎮子的燃眉之急，對生意人來說又是個好的創業開始。不管如何，我都祝你成功。”

她突如其來這番有些少年老成的話，叫蒲嘉棟哭笑不得，他問：“這話是從哪兒學來的？”

“這還要學？”邬葉佯裝驚訝，“别忘了我家中也是做小本生意的，再怎麼說，我也能算上四分之一的生意人。”她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神秘兮兮的，“一切都刻在這裡呢。”

聊天間的功夫，邬葉已經帶蒲嘉棟轉入大馬路。說是大馬路，也不過是多了些人，幾輛車，還有許多自行車及電動車。

“小心！”後方來了輛電動車，邬葉拉了把蒲嘉棟，提醒道。

越往市場走，人便越多起來，似乎是除蒲嘉棟在火車站周邊外見過人最多的地點。

沿着這條主幹道繼續步行一段時候，邬葉将這段沉默打破：“你的大衣怎麼了？”

并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故事，蒲嘉棟拍了拍大衣的防塵袋，“内襯被刮破，需要縫補一下。”

他是個戀舊的人，除卻貼身的内衣褲外，休閑褲類的衣物，都能穿三年五載，而大衣外套類甚至更久遠。衣服能夠穿這麼久的前提也因為他是個很愛惜的人，若隻是一些不小心擦破開線的問題，他甯願拿去裁縫店縫縫補補，也不會就此丢掉買新的來穿。

為此，蒲雙玉總是會每個季度偷偷跑進他的衣櫃，将他的舊衣服丢掉，再給衣櫃來一次大換血，全部換上她審美中更加時髦好看的衣服。

一次兩次的警告，蒲雙玉總是不在意的，在次年她又要做同樣的事情時，卻發現蒲嘉棟竟給自己的卧室上了鎖，且隻能指紋識别才能進入。當時蒲雙玉氣壞了，當即找到蒲嘉棟，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并說自己是出于好意，家中又不是拮據到他需要挑揀舊衣服來穿；相反，他們的财富能夠滿足兄妹倆甚至一大家子人揮霍無度的消費。

彼時還是少年時期的蒲嘉棟也不過多解釋，隻提醒道再有下次，他就搬走，去一個家中隻有她找不到自己的地方住。

邬葉哦一聲，又重新偷偷打量了一下走在自己身側的男人。

他隻簡單的穿一件深藍色的半截袖，一條卡其色五分褲，和一雙看起來很硬挺的涼拖，左腕間戴了塊手表，黑色皮質表帶，表盤則是銀白色。

穿着很簡單，也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名牌，但他這張臉孔和氣質，卻襯得這一套便服都上檔次起來。

距離市場越來越近，邬葉擡手一指，“那邊就是正門。”

大門口，有零散的一些小攤小販，賣飾品、食物、日用品比比皆是，也沒人吆喝，路過的人需要就會去攤前問價。人行道邊則是自動規劃出的‘停車場’，有花花綠綠的電動車，也有被緊緊鎖起來的自行車。

“裁縫鋪在一側的較隐蔽的位置，如果是第一次來，的确不見得會找到。”邬葉說着，走近市場裡，裡面的空調讓她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她抹一把額頭上熱出的汗，“調料攤位左轉。”

這裡的市場與蒲嘉棟從前去過的任何一家都不同，這裡更像是綜合市場，有兩層高，但區域劃分很明了，有食品區、衣服類、日用品，還有些亂七八糟的鋪子。

一樓幾乎都是上年紀的中老年人在買菜買肉，邬葉帶着他七拐八拐地找到樓梯間。裡面光線十分昏黃，大約是燈泡壞了，沒人來修，也沒人來打掃，看起來灰蒙蒙的。

“這市場是什麼年份建造的？”蒲嘉棟随口問。

“很久了。”邬葉邊爬樓梯邊說，“反正應該和我年紀差不多，又或者比我年紀還要大些也說不準呢。”

他順勢問下去：“剛成年？”

邬葉擡起臉，扇了下眼皮，“您覺得呢？”

蒲嘉棟不在意她打太極似的回答，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指市場。”

“十八。”蒲嘉棟低下頭看她，邬葉一臉明媚的笑容，“蒲先生，月底我就滿十八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