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姬晝幾不可聞的逗笑了一聲,赤|裸|裸的視線落在溫璃落空的右手上,攤開手笑着聳肩告訴她答案:“那件沒有吊牌。”
她說着站起身來,順手将綠色雪紡襯衫撂在沙發邊上,朝着溫璃的方向饒有趣味地走近兩步,‘噢’了一聲把藍色衛衣從衣架上輕車熟路地取下來,不緊不慢自嘲着回答,“如果你去當練習生,必然是可以的,随時歡迎加入。”
“這件衣服...”
這件衣服溫璃見過三次,第一次來申娛的晚上,跟着王陽去化妝間見到一排琳琅滿目的衣服,這件在最左邊;第二次是上次拍廣告的試衣間,這件在最右邊;第三次是現在,它還在最邊上,至于是左還是右,溫璃已經不去糾結了。
因為架子上的其他衣服換了一輪又一輪,地點也從化妝間、試衣間再到工作室,那件衣服似乎是不會改變了。
“好看嗎?”姬晝卻先開口問了。
“不像是你的。”溫璃實誠地搖搖頭,她将手指穿插|進那件藍色衛衣的镂空之間,說實話,這件藍色衛衣并不是非常起眼,布料和前面那幾件相比也要廉價許多,但它總是挂在衣架的最邊上,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裡。
姬晝。
總是看她。
“哦?為什麼會這樣覺得。”藍色衛衣平鋪在幹淨整潔的深紅色沙發上,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瑰麗的和諧,姬晝仔仔細細地端詳她,對于這件衣服,她甚至已經非常熟悉左邊肩頭有一截冒出來的卷曲線頭,她承認了:“确實不是我的。”
千葉窗大敞開着,陽光微醺,浮塵在燙金色的光束裡飛舞蒸騰,時間放緩腳步變成一張張膠片,如果可以随意定格,那就随着舊敗的塵埃回到三年前——
十六歲的宋湘傑單手插兜留着意氣風發的港式背頭,一架細邊黑框眼鏡隻有在寫歌時才戴着,淩亂的黑色碎發随着說話間身體的起伏微微聳動,她從來不是個文文秀秀的女孩子,用某句歌詞來形容:
“克萊因的藍玫瑰有人愛,我才不管你自不自在。”
争取了一年多solo首專,策劃剛完成,傑子就連夜找廠家做了張半成品——《so-soon》一張藍色半透明玻璃硬殼的專輯,連帶着中間的寫真都是過季拍攝。
那張藍透明的專輯塵封在姬晝公寓的某個抽屜裡,與之配套的藍色衛衣,那是傑子挑的同款,從一個跳蚤市場的地攤上,給了視障老闆二百塊。
那是湘傑的。
最喜歡的。
姬晝兩指掐着煙站在千葉窗下,筆挺的背影被拉得很長,發絲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光線深深映射在淡棕色的瞳底,迎着切割成束的風點燃煙盒裡最後一隻Lekiss櫻桃,抑制不住地手抖了兩顫,煙嘴放進唇瓣間深吸了兩口才回過頭。半響,肯定地笑着說:“我們小傑,她真是個很不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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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花名冊走進辦公室的,不是被塗二狗問候完的王小日,而是換上新發型的徐安麗。
一身顯然是剛從家裡換衣服過來的黑色女士職場裝,包臀裙邊上還殘留着一滴隔夜豆漿,樓下理發店的tony老師極其擅長忽悠人以至于一向精明能幹的徐安麗也上當受騙用滿300減3塊的優惠劵剪了個古早直流海。
“喲,稀客,好久不見。”半支煙抽完,姬晝又恢複如初。
溫璃将那件藍色衛衣重新挂上衣架,臨了要出去整理東西,還将那半截露出來的毛線頭揉捏成一小團,像姬晝極少數時候才将真實情緒展露出來的那樣,藏起來,她大抵是睹物思人罷了。
人美歌甜難出道,徐安麗作為申娛最早那批練習生,今年已經快三十歲,并沒有按部就班出現在鏡頭之前,而是轉到幕後當起了經紀人。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隻要姬晝不鬧騰,她就可以繼續享受退休生活。
但姬晝和萬惡的資|本|主|義是不會允許一個即将奔三的人住進養老院的。
“說說,塞誰。”溫璃離開工作室,偌大的房間裡頓時隻剩下徐安麗和姬晝兩人,後者顯然不像是願意花時間拐彎抹角玩我猜你說的遊戲,索性直奔主題省時省力。
“你先說你收不收。”
姬晝心裡自然是能猜到人選的,因此當即就冷下臉來,“不收。”
“你不好奇?我說的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徐安麗将花名冊徐徐展開,兩指輕輕一磕。
一個長相非常标準的網紅臉女頭藍底寸照工工整整貼在資料表的右上方,眉眼微微笑着,不幸的是,表情管理課肯定是劃水了,那笑容非常僵硬。
姓名那一欄更是加大加粗寫着三個字。
——許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