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人都朝着市中心走，霓虹燈在街角各處迷離變幻，溫璃和姬晝一前一後逆着人流，夜色濺在兩個人身上，疲憊又溫柔。

“小溫姐姐你還記得地方嗎？？”手機裡傳來王陽清涼的正太音，還伴随着些許回聲，聽聲音應該還沒出停車場。

“唐人大廈七點鐘方向公交站，然後呢？”溫璃頓了頓腳，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正在玩手機的姬晝，反複确認人沒有走丢以後，柔聲回答了手機那頭的臭屁王小日。

“然後——”聽筒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他說，“轉身！”

溫璃轉過頭，幾縷柔順的栗色卷發随晚風飄蕩而起，有那麼一瞬間遮住了她的眼睛，而透過發絲她發現…

姬晝靜靜地站在原地，正在看她。

王小日提着一個黑色袋子，站在姬晝的身後，沖她揮舞着手，“小溫姐姐，看這裡——”

少年穿着普通白T，最多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溫璃見那少年笑着，逆着人流和光，蹦蹦跳跳往這邊跑…

而在他身前，姬晝也察覺到溫璃轉瞬即逝落在她臉上的目光，隻是隔着口罩，沒人分辨得出來她或悲或喜的神情。

到達王小日安排好的燒烤攤時，人并不是很多，來吃燒烤的大多是閑來無事的大爺大叔，誠然，王陽就是看上的這點清靜。

“姐姐，給我來六串韭菜，十串烤肉，一個烤魚，一個烤茄子，三瓶廣純，十号桌謝謝~”王陽點的晝爺燒烤的标準餐，知道她這口的人不多，除了他，大抵是什麼蘇骁，汪潤成，還有一個是她自己。

哦，你問我汪潤成是誰？

王陽掰起手指頭，來來往往數了兩輪這位先生得過的大獎後放棄詳細介紹道，“晝爺的藍顔知己，一枚中年發福的大導演。”

他說完就站在原地等燒烤好了自己端進去，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雖然…

這麼警惕的操作顯然是姬晝為了壓榨付費勞動力而特意吩咐的。

王陽目送兩位先進了雅間，獨自一人上前和燒烤攤的老闆交涉，那是一位約莫半百的中年女士，身影瘦小，一雙土黃的手握住那些鋼簽，将鐵網上的烤得滋滋作響的烤肉都撒上孜然再翻轉一遍，而後扯過一個透綠的膠凳疲憊地坐下，受燒烤煙塵的福，那位女士支起蒲扇咳嗽了一陣，才勉強聽清楚王陽的點菜。

與中年女士一起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他剛給野桌的客人上完菜，爾後坐在一旁目無旁人地開始複習功課。

這期間，雅間内的姬晝沒有摘下口罩，仍低頭看微博上的消息，時間大概持續了三分鐘之久，溫璃靜坐在一旁，她的手機平靜地放在桌上，絲毫沒有動作的意向。

她靜靜的呼吸着屬于燒烤攤特有的煙火氣，突然造訪她腦海的，不止有先前人事小姐對姬晝的奇怪形容，還有今天早晨她順手相助的那位老奶奶，準确的來說，是那位的孫女。

溫璃告訴她，有緣再見，畢竟在人生中這樣的場面很多，現實的，大多都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透過細軟的塑料隔闆，她看見人行道上來去匆匆的路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他們中的很多，或三五結對往市中心跑去，或提着公文包自公交車上下，或垂頭應付電話中的他人，每個人都因為那個廣告引起的轟動，莫名變得忙碌焦躁而奔跑着，本該和他們沒有區别的溫璃，此刻卻坐在這裡，用心感受着這份脫離芸芸衆生的平靜……

說來這境遇也是奇怪，因為溫璃幾乎沒有任何追星經曆，剛才看見大屏幕上播放的安全I套廣告，并不能共情到姬晝這種咖位的女明星，拍午夜場廣告是個什麼概念，但光是目睹了普通大衆的反應，便不禁從心底裡感歎群體無意識的可行性。

榮格先生誠不欺人。

“打開吧。”

身旁平淡的聲音響起，姬晝摘下口罩，而人卻沒有擡頭，她指的理應是打開溫璃面前的黑色塑料袋。

“嗯。”溫璃應了一聲，正欲伸手去解面前的塑料袋，卻被姬晝伸手握住了手腕——

“我是說，手機。”

溫璃抑制住略有些驚詫的目光，剛才還說沒有應驗到暴龍描述呢，現在就……

“密碼。”

“姬小姐，您的行為，好像侵犯到我的隐私了。”溫璃将雙手擱在桌上，無奈哂笑回應道，她看了看姬晝，接着把目光理所當然地轉移到了姬晝手裡的——她的手機。

“微信，申文。”姬晝擡起頭來，那神情與大屏幕上笑顔如花的女明星，實在是判若兩人，“自己來。”

溫璃垂下眼簾，按照那位人事小姐的描述，自己現在的上司隻是向她小小地展示了一下刁難人的本領……

“0930”，所以溫璃坦然地告訴了她。

聞言，姬晝微微一愣，而後打開微信聯系人界面，搜索‘申文’二字…

沒有任何聊天記錄，甚至——

沒有這個聯系人。

“咳咳…”姬晝熄掉手機屏，戰術咳嗽，“我聽王陽說，你覺得我不适合用奈時Alpessence？”

“嗯，先前去化妝間的時候，瞧見了，就順口一說。”溫璃笑了笑，倒也沒把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lamer的确會更适合你。”

她選擇虔誠地打工。

……

“弟弟你真的讀高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