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附近的草木灰像在重新複燃,它于人體的皮肉表面灼燒出恐怖的黑色焦痕,下一秒腐朽的皮肉裡爬出細密的植物根莖,紅得刺眼,接着仿佛随時會滴落鮮血的玫瑰從中誕生。
兩顆藥丸從迅速枯萎的玫瑰花心中滾出,咕噜噜轉到他面前時,又成了斯坦傑遜的兩顆眼球。
死去之人的左眼裡裝滿了憤怒,右眼裡又灌滿絕望。
凋零的玫瑰單獨生長出一張人類的嘴唇,說話時會露出細密尖銳如同鲨魚一樣的牙齒。
玫瑰說:“複仇(RACHE)。”
“咚——!”
什麼重物猛地倒地的聲音,打斷了約翰的思緒。
眼前詭異難言的場景瞬間煙消雲散,隻不過恍神的刹那,約翰再看過去的時候,隻看見斯坦傑遜胸前的刀傷還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痕迹而已。
但他們身後的梅森已經手腳抽搐地倒下,他嘴唇泛青,迹象與錐伯死亡時被發現的中毒模樣意外相似。
約翰一驚,趕緊先回身救人。
“雷斯垂德!”
但雷斯垂德同樣情況糟糕,他感覺大腦裡所有的東西都像被一根燒紅的鐵棍攪得稀巴爛。
視線所及的範圍裡,曾經空空蕩蕩的房子裡長滿了鮮紅的玫瑰。
玫瑰們扭動着柔軟的根莖和枝葉,如同生長出嘴唇和眼睛的森林包圍住了他。
“還在看,還在看。”
“還在聽,還在聽。”
“那就不要停下注視!”
“那就不要停下傾聽!”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來呀——!加入我們!”
雷斯垂德感覺自己的大腦和身體像是分别産生了自我的意識,隻剩下靈魂被困在軀殼裡,看着自己的嘴唇自顧自地開始發出回應。
“██████”
他說了什麼?
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
“██!██!”
他又說了什麼?
無法理解!
玫瑰們擁擠在一起,發出稀稀索索又吵嚷紛雜的回答。
“██”
直至有人喊出他的名字,雷斯垂德才從剛才那噩夢一樣的場景中抽身離開。
瞬間,那種不容忽視的惡心感攥住了他的胃部,令他不能自己的第一時間嘔吐不止。
直到他将胃袋裡的食物全部吐光,那種極其痛苦的惡心感才消退一些。
他看見倒在地上的梅森,和在一旁為他做緊急處理的約翰。
他拖動像是快融化成玫瑰根莖的兩條腿,啞着嗓子喊道:
“需要找醫師來!”
約翰看着昏迷的梅森被接走時,還有些擔憂。
“他真的沒事嗎?”
“受到侵蝕的程度不深,教會的醫師會負責清理靈魂中的污濁的。”
雷斯垂德剛吐完,形象差得和他與歇洛克不相上下。
雖然不像梅森剛才仔細看了一眼斯坦傑遜的屍體就昏迷,但他現在的狀态看起來也相當糟糕。
約翰對他說道:“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下嗎?”
雷斯垂德搖頭。
“僅僅是看一眼傷口,就會導緻靈魂的污濁,理智的潰散……如果繼續放任兇手自由行動下去,難以想象今晚的倫敦會在暗面誕生多少惡魔。”
約翰想到了之前在前線聽聞那句話。
——有些東西即便不存在實體,也會像瘟疫一樣蔓延,再叫人染病、痛苦、和絕望。
“這也是超凡力量導緻的嗎?”約翰問道。
“準确來說,這還隻是超凡力量留下的痕迹導緻的。”
歇洛克将屍體暫時翻了個身,使其傷口被衣物遮住。
“但實力不夠強大、心志不夠堅定的人看到、了解後,就會像梅森那樣暈倒,或是像雷斯垂德那樣感覺惡心難受,若是精神更弱,受到這樣的污染後,可能就會直接變成瘋子,哪怕是福音教會的醫師,也很難有将瘋子再恢複理智的手段。”
“當然這些還不是最糟糕麻煩的。”
“有些被信息污染的人會變成新的污染源,接觸他人的時候,這些人會繼續傳播污染,使更多的人堕入魔鬼的陷阱和誘惑之中,讓他們堕落成無藥可救的惡魔。”
雷斯垂德沉默片刻,像是重新鼓足勇氣,這才問歇洛克。
“那麼,福爾摩斯先生,您剛才從傷口裡看到了什麼線索是嗎?”
他捏緊了口袋裡的錫盒,裡面放着特殊的鎮定藥品,可以在短時間内暫時緩解他的精神壓力,穩定他的靈魂狀态。
剛才雖然直視了傷口,可幹擾的雜亂信息太多,他根本無法窺見其中的關鍵,如果貿然相信全部,極有可能會被那些信息引入南轅北轍的錯誤推論之中。
但今天的歇洛克·福爾摩斯有些反常。
他不像曾經電話裡交談時,那麼爽快地給予回複,反而看向自己身旁的人。
“說起來,剛才華生你也看到了。”
“我甚至以為那隻是錯覺!”約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