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影不太願意開口指證。”李樹研雖然不忍心,但還是向劉所長說明了情況,“我不确定這些被害者都是什麼心态,但是這個程影,我看過她錄口供的過程,她是真的把鄒經緯當她母親,甚至她把鄒經緯當神來膜拜。隻是她曾經姓鄒這點,是能查到記錄的,她也沒有掩飾這點,所以我們内部才推測過可能是鄒經緯。”
柳所長聽完,有些喪氣,可是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馬上又提起了精神來:“她為什麼會姓程?據我們調查,這些被害者,在建立普通人際關系上都有很大的問題,但是對名字都很執着,可能因為他們的名字長期和實際待遇關聯在一起。
在今天,我們的确不再普遍認為姓氏代表什麼家族傳承,但還是習慣讓姓氏和一些重要的人和事聯系在一起。對于這些受害者而言,更是這樣的,因為他們的姓氏是需要被賞賜的。
我們調查到的人裡面,很多即使離開了鄒家很多年,也從來不敢随便為自己冠上姓氏。極少數冠上了姓氏的,大多是因為成功建立了很重要的人際關系,所以使用了對方的姓氏。
既然程影那麼膜拜鄒經緯,那麼她為什麼要給自己加一個别的姓氏?”
柳所長趕緊打開了之前收到的案件簡述:“我記得王局給我的卷宗裡面提到,程影之前的名字也是單字一個影而已,所以程……啊,是你們異能案件的受害者!那個路影公司的程思路?對吧。”講到這裡,柳所長福靈心至,“路影……路影……影……程影?”
陳毅樂為柳所長的敏捷思維贊賞:“是的,柳所長你猜得八九不離十。”
“柳所長說得很好。”李樹研也振奮了起來,“程影非常重視程思路。她情願落網,也要親眼去确認程思路的健康狀态。而且程思路和程影的‘母親’鄒經緯可不一樣,程思路是真心地對程影好的。我認為程影潛意識中也能分辨其中微妙的差距,所以她在這18年裡是有過很多掙紮的。我記得程影說過,她想讓鄒經緯真的成為她‘媽媽’,可是程思路直接就成了她‘媽媽’了。”
“沒錯。有道理啊。”陳毅樂嘗試代入程影的邏輯想了想,“程影對人際關系的理解……非常局限,我們這些局外人根本沒法讓她出賣她的母親。可是,她‘媽媽’的話,她可能會聽。”
“媽媽?”柳所長幾個人都聽着有些迷糊了。
“那毅樂、樹研,你倆和程思路小姐商量一下,看看怎麼和程影溝通比較好。”王聲遠先開口讓兩人先去審訊,然後才對着孫局、柳所長道,“這個母親媽媽,可能大家趕過來太急了,還沒來得及看程影的口供過程。趁着這段時間,各位可以随我來,我這邊給大家看一下程影認罪的3D回播,馬上就能理解是什麼情況了。而且還可以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我們忽略了的線索。”
孫局一行便跟着王聲遠先去了看回放。
另一方面,陳毅樂和李樹研則去找程思路溝通,順便告知她程影的情況。
等到程思路在異處部的同事保護下過來了,陳毅樂便把人領到小談話室:“程小姐,辛苦你又來了一趟。”
程思路本來已經回去休息了,等待後面開庭的時候,才會再被請過來作證。
程思路一如她往常那般,顯得十分随和大方:“沒問題,這個案子,我随時都方便過來的。是需要我幫忙做什麼嗎?是小影……程影她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陳毅樂和李樹研隐秘快速地對望了一眼,然後又有些相見兩相厭地快速移開了視線。其實在等待程思路過來的時候,陳毅樂和李樹研是有些分歧的。
陳毅樂覺得程思路被操控多年,心理尚未完全恢複過來,而且對時間感知不是很準确,仿佛還把程影當成當年的好友。如果她知道全部情況,可能會導緻她在不完全清醒的狀态下,過于維護程影,影響了程影的最終判決。
所以陳毅樂主張隻透露部分程影的口供給程思路聽,隻需程思路協助破案即可。
而李樹研則是認為應當全部告知程思路,由程思路自行判斷。在李樹研看來,程思路對程影的維護,是因為受害者隻有程思路自己,加上她本身對程影有着深厚的情誼,這是合乎常理的。而且程思路的恢複情況相當不錯,她在大是大非上也很有底線。不管程思路如何決定,李樹研認為都是出自她的本心。
因此李樹研主張不應該隐瞞部分真相,去引導程思路做出決定。況且全部的真相也會讓程思路的助力更大,因為程思路在某種意義上,才是最了解程影的人。
兩人各執其詞,不肯退讓。
最終王聲遠看完程思路的心理檢查報告後,認同了李樹研的建議。陳毅樂依舊不服氣,但是也服從了王聲遠的命令。
于是兩人把程影的認罪過程給了程思路看,再提及程影是一個大案件的重要證人和線索提供者,該案件涉嫌行賄、貪污、非法生育、非法收養、囚禁、虐待兒童、殺人等多項重罪的。程影曾經被多年洗腦,對犯罪主使有不正常的情感依戀,不願意透露任何的相關信息。
程思路在了解過程中,拳頭一直攥緊,有時候也不忍心繼續觀看,隻能閉上眼睛,稍稍轉過頭。
在兩人之前接觸程思路的過程中,發現程思路極少負面情緒,而且特别能自我調節,即使被操縱多年,清醒過來後,也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這是兩人第一次看到程影口供中說的憤怒而冰冷的程思路。
“兩位警官,情況我是了解了。”程思路主動先提出協助,“我想你們讓我過來,應該是想我讓小影開口,對嗎?”
陳毅樂一聽程思路對程影的稱呼,就知道程思路肯定對程影心軟了。
李樹研則是回道:“是的,程小姐。你剛剛也看了過程,我相信你自己本身也是對程影有不少了解的。至少我們判斷,程影有可能為了你而協助我們這個案件。”
“這個沒有什麼問題。我也想抓住這畜生。隻要我幫得上忙,一定會盡力協助。”程思路一口答應,然後又問道,“隻是我在小影的事情上,總是做不到完全的客觀。不知道兩位有沒有什麼建議呢?”
陳毅樂馬上提出她的想法:“在我看來,程影似乎非常希望得到你的認同。所以,也許你能先騙騙她,認可她的做法和功勞。然後再适當地批評一下她,讓她為了你,說出她母親的事情。”
“騙騙她?”程思路目光閃爍,稍稍地垂下了眼眸,“沒有問題。”
正如陳毅樂的所想那樣。不管程影到底有沒有識穿程思路的說法,被肯定的程影都顯得十分受寵若驚,甚至為程思路的僵硬說法,感動得落淚。
在程思路面前,與程影對着其他的人的樣子截然不同。程影看着她不關注的人時候,那眼神就仿佛她眼前的人并不存在一樣。而程思路,随便講點什麼,做點什麼,就能讓程影心緒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