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等到律師過來，兩人在裡面不斷地交談着，韓耀态度從從容到慌張，又從激烈到頹唐，最後，她可算願意說了。

嚴進金又進去了。

韓耀沉默了一段時間，她挺直腰闆，習慣性地維持着她的儀容氣勢，思來想去，終于開了尊口：“我其實就是想幫幫人。”

雖然大多數犯罪者都覺得自己做得很對，但是這種一開口仿佛在慈善會場，說自己正在做善事的，也不是那麼多。嚴進金倒是表情毫無改變，甚至還順着話頭，友善地微笑着：“哦？怎麼幫呢？”

韓耀笑了笑：“我以前從來并沒有打算用異能做什麼。直到我有位下屬因為重大失誤和一些生活私事，喪失了自信，做決定的時候開始畏首畏尾，長此以往，工作自然越來越差。工作生活越差，她就越沒有自信。”

韓耀看似非常心疼地說道：“她每天都很焦慮，甚至晚上都已經無法入睡了，幾乎天天失眠，精神狀态十分差。我們相識多年，她知道我有異能，求我幫幫她。最開始我是不肯的，我建議她要去醫院治療，但是她根本不願意，覺得去和不認識的人說這些事情，實在難以啟齒。而我，當時也是真的不願意用異能的，可是認識那麼多年，我不隻是當她下屬，也當她是朋友。”

“結果，她的狀态一天比一天差，這麼天天失眠下去也不是事，我怕她生命都不保了。最後，我答應了她，我和她約定，我可以稍微讓她情緒積極一些，但是異能一耗盡，她就會恢複原樣。我當時還認真向她說明，這不一定能幫助她，可能還會讓她情緒更差。”韓耀最後強調道。

韓耀閉了閉眼睛，仿佛終于把多年積聚在心理的負擔釋放了一般，歎了口氣：“我知道的，我不應該犯禁，我可能因此面臨刑事訴訟。但是我相信她不會去舉報我的，我決定為她冒險。”

嚴進金還是溫和地微笑着：“嗯，理解的。那後來呢？”

“她确實對得起我的冒險和信任。她其實不需要很複雜的幫助，隻需要我幫助她情緒提升一下，她的工作就順暢多了。然後，我騙她，我其實根本沒有操控她。她信了。” 韓耀顯得有些得意，“她整個人的狀态就恢複了過來，又成了我熟悉的老友和下屬。”

其實這種程度的異能使用，屬于民不告官不管地帶，異處部也很難抓住證據。但顯然，韓耀沒有止步于此。嚴進金點點頭：“那在她之後呢？你為了什麼又開始用異能了？”

韓耀沉默了一會兒，眼裡好像想要求得認同那樣直直地看向嚴進金：“我看到她的變化後，我開始疑問，為什麼平常要絕對禁止使用異能呢？其實偶爾，我們也是可以用它做一些好事的，不是嗎？隻要我讓他們相信是自己的力量，實際上也的确是他們本身的力量。我不過是，稍微激發一下他們的潛能罷了。”

嚴進金還是維持着她不變的憨厚友好的微笑，順着她的話問下去：“嗯，然後呢？你怎樣激發他們潛能？”

嚴進金毫不改變的态度，似乎鼓舞了原本有些忐忑的韓耀：“我最開始是和比較親近的下屬聊天，如果發現他們狀态不好，我就會稍微暗暗提一下他們的精神。很快，他們就能調整過來。上司們狀态好了，員工們的狀态也不會太差。這麼試驗了一段時間，我就發現，大家工作情緒好了很多。嚴警官，我們工作不隻是需要錢，也是需要有心理滿足的，對吧？如果能工作時，大家都能快樂一些，不好嗎？”

如果不是被拷着，嚴進金懷疑她準備像平常演講那樣，站起來慷慨陳詞。

看見她仿佛越來越能說服自己了，陳毅樂和王聲遠在外面面面相觑。而嚴進金對此不予評價，依舊地維持着溫和的态度：“所以，接下來你又幹了什麼呢？”

韓耀仿佛正在炫耀她重大的貢獻似的：“後來我想，為什麼不讓全部員工都享受這種幸福快樂的感受呢？于是我決定開始進行輪流晨會，雖然會耗費額外的精力的，但是如果大家工作開心點，那也值得的，不是嗎？”

嚴進金這時終于有些聽不下去了，拿着材料問：“請問金XX放棄跳槽，留下來工作，黃XX放棄和異地女友結婚，留在公司工作，以及劉X和周XX因為嚴重金錢糾紛打架，第二天就和好了。這些都是都為大家工作開心點，是嗎？”

嚴進金一句句話，仿佛錘子一般，一下一下擊碎了韓耀臉上那層善良面具，她的笑容也不再完美。韓耀掩飾般地喝了口清水。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想放棄她的說法：“但是，總體還是挺好的，不是嗎？我隻是……”

嚴進金笑着歪了歪頭：“隻是？”此時嚴進金那張喜慶的臉龐，在韓耀眼中卻變得猙獰起來。

韓耀不得不有些狼狽地承認：“我隻是個普通人，偶爾有些私心也是正常吧？”

嚴進金并不表态，隻是公事公辦地說：“韓耀，現在我們正式以非法使用異能罪起訴你，請你配合我的同事，去對比你的異能波動。”

韓耀看着進來的李鑫等人，好像才終于感受到，自己犯法了，觸犯的還是極其嚴重的刑法，整個人都失去了狡辯的精神氣。木木地被拉去對比異能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