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邁出正殿,隻覺得邁出的步伐更加艱難,即使這樣也不能停下來。
東宮,謝柏鸢用膳結束正欲告辭,元吉打着拂塵快步進來:“殿下,謝大人,慈甯宮的李公公來了!”
謝柏鸢和正欲起身的太子對視,兩人都知道慈甯宮是誰的人,隻是這個時間過來實在稀奇。
紀昱起身:“太後宮裡的人怎麼會這個時間過來?可是有事?”
元吉搖了搖腦袋:“不知道,隻是李公公詢問謝大人此刻還在不在咱們宮裡?”
謝柏鸢有些驚訝地看了同樣無厘頭的太子,然後視線又重新回到元吉身上:“太後娘娘這是找我?”
元吉哪裡知道,又想起剛剛李桓說的話:“對了,剛剛李公公無意間說了一句,說平淮王也在慈甯宮。”
謝柏鸢了然,點頭:“原來如此,好,我這就出去。”
紀昱上前:“皇祖母向來對皇叔疼愛有加,今日這般隻怕是皇叔與皇祖母告狀,不然我讓元吉去回話說先生您已經回去了!”
謝柏鸢了立刻制止:“殿下不可,太後既派人過來,就說明太後是知道下官在這裡的,躲閃已經沒有意義,況我也沒有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直面即可。”
他語氣堅定,紀昱也無可奈何:“罷了,既如此,孤同你一起出去。”
這次他沒有再拒絕。
謝柏鸢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身量略高、身穿掌事内監官服的年輕人長身立在連廊之下,除了身穿内監服之外,通身的氣質更像文弱書生,之所以會覺得與衆不同是因為宮中内監大多是自小入宮、年少淨身,也大概是因為年少淨身的緣故,所以身量大多都不算高,而這位李公公比普通内監身量要高出将近一個頭,實在少見。
李桓率先回頭,微微俯身:“太子殿下,謝大人!”
那人動作利落,待他起身,謝柏鸢才看清楚臉龐,隻是這一看實在将謝柏鸢愣在原地,這張臉謝柏鸢不止見過一次。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與年少的自己暢談治國安邦,如今為何會成為太後身邊的内監。
謝柏鸢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腕子,語氣急促,再也沒了從前的穩重:“你,你……”
他詢問的話即将出口,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他能怎麼問呢,問他為什麼進宮、為什麼成了太監、為什麼會在太後身邊?他問不出。
紀昱面對這一幕有些愣神,謝柏鸢從來沒有這樣在人前失禮過:“先生,您怎麼了?!”
被握住腕子的李桓,并未掙開,而是微微擡眼,看向面前的謝柏鸢,眼中毫無感情:“謝大人認得小的?”
謝柏鸢松開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公公長得很像我一個舊友,是下官認錯人了。”
李桓笑笑:“奴才長得一張大衆臉。”
謝柏鸢聞言,更加仔細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可他再三确認,确實與季師兄長得一般無二。
紀昱:“先生定是認錯了人,李公公在皇祖母身邊侍奉好些年了。”
謝柏鸢并未松開而是繼續問道:“那敢問公公可有同胞的兄弟?”
“大人說笑了,奴才孤家寡人一個,父母都不知是何人,又哪裡來的同胞兄弟。”
聽了這話謝柏鸢隻好作罷,雙手交疊主動賠禮道歉:“那想來是我認錯了人,今日冒犯了李公公,還請見諒。”
李桓理了理被他抓皺了的衣袖:“無妨,這世間凡人無數,相似之人也是有的,大人不必介懷!”
紀昱主動岔開話題:“對了,公公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皇祖母有事?”
“回太子殿下,太後娘娘無甚要事,隻是聽說皇上對謝大人很是青睐,她老人家實在好奇,便讓奴才過來請謝大人一叙。”
太子故作了然地點頭:“既如此,孤也同公公一同過去,正好有兩日沒去給皇祖母請安了!”
紀昱主動提出一同過去,畢竟若是有他這個太子在,太後也不好太為難謝柏鸢,誰知被李桓笑着回絕道:
“此時日頭正盛,太子殿下還是莫要來回走動得好,免得招了暑氣,也惹的太後娘娘憂心不是?太後娘娘說了,殿下您課業繁重,不必在請安上耽擱時間,隻謝先生過去即可!”
“可……”紀昱話還沒說完就被謝柏鸢打斷:“既如此,殿下您就将今日的功課早些完成,下午還有騎射的課程,莫誤了時間。”
說完又看向李桓,客客氣氣:“煩請公公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