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柏鸢稍有猶豫,皇上與太子是父子亦是君臣,私話之間難免摻雜國事,他過去恐怕多有不便,謝柏鸢正欲出言拒絕,卻被太子阻止:“父皇宣我過去是國事,先生同樣為君之臣,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紀昱就上前,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兩人到達乾清宮時,李公公正在殿外候着,見兩人一同前往,快步上前:“老奴參見太子殿下,謝大人!”
紀昱點了點頭:“李公公,父皇可在裡面?”
“在呢,平淮王進京了,此刻正攜世子在裡面與皇上叙話呢,殿下要不在偏殿等候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李公公提到平淮王的時候,紀昱的眼睛裡好像閃過了厲色,但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不必了,左右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孤與先生就在這裡等候一會兒。”
幾人正在說話的工夫,正殿的珠簾被一雙大手掀開,李公公最先出聲,然後擡手幫着打着簾子:
“王爺。”
出來的是一個身量高大的男人,身後則跟着一個比紀昱略顯穩重的青年男子,前者留着髯須,身材魁梧,眼神銳利,相貌與當今聖上有幾分相似,但相較聖上更加的健壯孔武,應當就是聖上的同胞兄弟,平淮王。
後者則更顯文靜,頗有幾分文人風範,應當就是平淮王世子了。
“王叔。”紀昱主動問安,謝柏鸢也拱手:“王爺萬安,世子殿下安!”
“起來吧!”說完隻掃了他一眼,便恢複了往日倨傲的樣子:“本王久未回京,昱兒身量見長啊!”
“有勞王叔記挂,隻是侄兒與王叔比還是差些,争取早日能與王叔比肩。”
“哈哈哈哈……以殿下的身量,隻怕還需要個三兩年的,誰知到時候本王是在怎樣的一個高度了呢?”
一語雙關,紀昱故作糊塗道:“王叔說笑了,您年齡已過不惑,再拔,隻怕也就是這個高度了!”
平淮王聽出話裡的譏諷,臉色驟變,還沒待發難,就被身後的世子拉住,他主動上前:“太子兄長說的是,祁兒也希望有一天能長得和太子兄長一樣挺拔。”
不同于平淮王的張揚,自稱祁兒的平淮王世子,則是秀氣内斂,不顯城府,寥寥兩句稚言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紀昱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情緒,知曉平淮王的性子也懶得計較,順着祁兒的話往下接:“祁兒說得對。”
平淮王看向一邊默不作聲的謝柏鸢,眉頭微挑:“這是哪家的兒郎,生得這樣俊秀?”
謝柏鸢見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答道:“下官謝柏鸢,給王爺問安!”
“哦,就是那個聖上親選的太子太師,長得倒是周正、俊逸,就是全京城的小倌也少有能與之比顔色的!”
這話着實無禮,無論是誰被拿了與以色事人的小倌兒相比較,都是輕賤的行徑,更何況是聖上親封的太師,若他是小倌兒,那太子是什麼人?聽了這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李公公都捏一把汗,想着要不要上前打斷,卻見被輕賤的謝柏鸢好像并不在意,輕聲笑笑,然後道:
“王爺謬贊了,微臣之姿京中遍地,自然是入不了王爺的眼,王爺許久未歸京城,想必在平淮定是常流連于煙花之地,隻是平淮到底偏遠,美人也是難得。在京的這些日子王爺可以多逛逛京城的煙花柳巷,就知道微臣所言屬實。”
官場之上,皇家之人,向來最重聲譽,平淮王臉色震怒,喝道:“胡言亂語,大膽謝柏鸢,竟敢空口白話污蔑本王清譽!”
“王爺息怒,微臣并無此意,隻是剛剛王爺贊臣姿容勝天都小倌兒,臣以為王爺是逛遍了天都的煙花之地,看遍了所有的小倌才會有感而發,微臣之言若有失真還請王爺恕罪!”
看似請罪,卻将平淮王言語之中的漏洞一一挑出,怼得其無話可說。
李公公是個人精,瞅準時機上前打斷道:“太子殿下、太師大人,皇上還在裡面等着呢,莫讓皇上久等了。”
謝柏鸢依舊是一副無事發生得淡然自若:“既如此,下官就不在此陪王爺叙話了,下官告退,”
說完就打着簾子進殿去了,獨留平淮王氣憤地站在原地,看着殿外的李公公冷哼一聲嗎,甩袖離去了,世子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李公公忍到現在,甩着手中的拂塵掩飾壓抑着的笑意。
平淮王仗着太後寵溺,便是連聖上都屢次出言犯上,他們這些服侍的都看在眼裡,也就是聖上仁慈,不與他一般計較。
看一貫嚣張的平淮王吃癟可是難得的解恨,難怪世人說書生的筆杆子能戳死人,這位謝大人可不簡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