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不知白銜光和祝餘來自怎樣的世界,但他們的美食定是嚴選,光看靈闆上的圖片就極有說服力。
那食材上的蔬菜看着生吃也不錯,尤其是蓮藕與西紅柿。
圖片裡一個白潔似雪一個豔紅似火,想必味道也不差。
清算食材,涼菜裡糖拌西紅柿的西紅柿與口水雞的雞肉加起來五顆靈石,熱菜裡蒜蓉粉絲蝦的河蝦、可樂鴨的肉鴨、麻婆豆腐的豆腐共十顆靈石,湯品裡蓮藕烏雞湯的蓮藕與烏雞需七顆靈石,甜點中拔絲地瓜的紅薯、南瓜糯米飯裡的南瓜、椰蓉奶糕所需的的牛奶總七顆靈石,總共二十四顆靈石。
“二十四顆靈石?!”
白銜光眉頭緊鎖,像見到什麼鬼怪般大驚失色,喃喃道:“竟如此便宜,太讓我陌生了。”
祝餘撇撇嘴,拉開餐桌旁的木椅随意安穩坐下:“你要心裡有所虧欠就再轉我一百靈石,少在那裡飙戲,看見就眼疼。”
說罷她瞥向周圍,仿佛見到什麼腌臜東西,可随後又想起什麼似的,繼續說:“白大廚,我蹭口飯。”
“少爺,您沒意見吧。”
她笑嘻嘻地轉向張歸遠,看清楚對方臉上的嫌棄,格外高興。
尤其是那副想要罵人但因自身素質過高說不出什麼重話的憋屈樣,看得人心滿意足。
“就知道少爺心善,多謝少爺賞賜。”
她口中滿是“少爺”長“少爺”短,自兩人初識他慷慨解囊這個稱呼就沒變過。
雖說是他解了祝餘燃眉之急不滿祝餘喚他“小友”,強行讓她改成“少爺”,可畢竟當時年少,他也沒想到祝餘喊上了瘾,從此沒再改過口。
除了他滿嘴紅胡須一氣之下讓她改口“老紅”。
他恨當年自己莫名其妙地在乎稱謂,倘若像個淡人也不會丢臉丢到整個修仙界。
那次修士大比,他被祝餘追得滿場飛,祝餘禦劍飛行,一遍躲避爆破符一遍呼喚他“少爺”。
“少爺”因此一炮而紅,成了他終身擺脫不掉的噩夢。
“少爺别氣了,我這還有正事要說。”
“說!”
他捋順紮臉的胡須,臉色濃黑。
祝餘收起沒個正行的笑,正襟危坐,緩緩開口:“我那位小接待生身上沾了死城氣息,細看還能找出魇獸毛發,可把我吓壞了。”
“晚秋兒?!”
“嗯哼。”
她右臂搭上餐桌,手指輕敲桌面,黧黑的雙目生出凝重。
二百年前,禅宗出了個天才,天生能識萬物造化,佛經更是過目不忘,年紀輕輕悟出蒼生道奧妙,年僅二十踏入化神。
當年何其風光無限,無數修士造訪求道,天下好友數不勝數,似乎連天道都格外愛惜他,渡劫天雷都不舍得劈他。
她曾見過這個度滿金光的人。
那時她剛被天雷劈個半死,重回築基,那人就靜靜看着她爬起來鄙視蒼天,滿含笑意為她療傷。
她被雷劈地像個黑炭,都辨不清是人是鬼,他卻毫不嫌棄。
“你心繁雜,多情難辨,理不清蒼生。”
他為自己修好破碎的經絡,隻留下一句話緩緩離去。
她也曾想去感謝這位天生佛子,可等她閉關出來卻聽到佛子堕魔的消息。
真是罕見,他那種通識萬物之人竟也有化不開的心魔,甚至為此走火入魔。
禅宗率先讨伐堕魔之人,可全全隕落他所在城池,随後一茬又一茬的宗門弟子前赴後繼,均死于非命。
他以城池為法陣,以枉死修士的魂魄為祭品,抽幹了天道輪回下的氣運。
沒誰知道他想做什麼,可再不阻止他整個修仙界将毀之一旦。
他當時已是大乘仙人,各族修士最為出挑的幾位舍生取義,拼死毀了那座吸食血肉的死城,攔下他的步伐。
而她那群小輩,徹底斬斷封死這座先輩隕身魂魄作血的城池,幾乎所有人丢了半條命。
他殺了太多人,也殺了自己的良知,瀕死前回憶往日種種,竟笑出了聲。
誰都不清楚他為何笑,隻是那笑格外凄厲,啼血般嘶啞。
他說自己為蒼生,可自己又屠盡蒼生,滿步皆錯。
死後,他化作魇獸,随死城一同封印。
祝餘未赴前沿,遠赴前沿的前輩們都沒回來,隻留下一個個衣冠冢。
孰對孰錯都不重要了,死的傷的太多,蒼生均是刍狗。
她看着宗門内零丁的師兄師妹,又瞥向那些身居高位卻已熄滅的命燈,又想起佛子的那句話。
他是在對自己說嗎?
她不想知道。
“這可不好辦,死城事關重大,早早通知長老掌門為妙。”
張歸遠紅胡須擰做一團,滿臉愁容。
祝餘輕笑幾聲,語氣卻摻入幾絲沉重:“我已通知我們天玄宗掌門,想他們定已經去道盟商讨對策了。
當年那麼大陣仗,哪怕是封印開了也不該是有人進入,通道都被我們切段了,最大可能是成個獨立秘境。”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