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什麼?”
秦映懵了,不知為何,他說的話跟之前布朗對她說的一樣,也是一般的不解,問她怎麼就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她哪知道為什麼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她承認這些天自己是對沈回淵有些忽視,一門心思撲在比賽上,可她也有苦衷啊,秦映隐約意識到恐怕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聲音都帶了顫抖:“他到底怎麼了?”
“他現在不想見你。”方佑冷冷道,并不直接告訴她,卻告訴了她還磨人,“秦小姐,你确實應該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究竟值不值得沈總這樣付出。”
“……”
秦映怔然,看着他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對面的電梯中。
遠處連接廊的風竄進來,帶着絲絲縷縷的清涼。秦映才發覺自己身上的汗黏了一層,這會兒都冰了。
她看着那電梯一路向上,在十一樓停下。
恍然驚醒,摁下電梯,上了十一樓。
十一樓是普外科,因為這裡是這家醫院的招牌科室,所以此處人滿為患。
秦映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對不對——沈回淵住院了,不然方佑不可能出現在門診大廳還百般遮掩,見遮掩不過又把一切埋怨都推到她身上。所以沈回淵應該是因為她受傷的,難道……
她不敢再想,忙跑進病區,找護士問了沈回淵的下落。
她一着急,居然忘了說英文,磕磕絆絆講了好幾遍,才從護士口中問出沈回淵的床位。
“十五床。”護士拿手朝裡面指了一下。
秦映懸着的那顆心終于徹底沉下來,“啪”一聲,摔到地上摔碎了。
短短一段路被她走了好久,她反複想沈回淵為什麼會受傷,傷得重不重,現在又怎麼樣。他這麼久沒回消息,一定是傷得不輕,可她居然還雲淡風輕地以為他在跟自己賭氣。
秦映又想起那天大雨,她瘋了般沖他發洩情緒,用最狠的話傷透他的心。她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惶惶然往前走,竟感覺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等終于來到十五床,秦映把手放在門把上,沒敢旋開,從豎玻璃框中看見沈回淵的影子。
這麼多天不見,他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一張臉全無血色。他消瘦了太多,原本輪廓流暢的雙頰微微凹陷,顴骨突出,下巴上全是未刮的青胡須。
他腿下讓被掩着,在微敞的病号服中,秦映隐約能看見他腹部包紮的繃帶,有一點血從白色紗布外滲出來。
秦映被吓了一跳,眼前頓時朦朦胧胧一片,再要看什麼卻看不清。緊接着就感到一陣火辣辣地痛,是傷口在絲絲拉拉疼,秦映抹了把臉,是淚。
屋裡的方佑正要出來,開門卻看見秦映站在外面。
“你……”他震驚又無奈,怎麼也想不到她是怎麼找回來的,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沈回淵,怕他又受刺激,低聲道,“你趕緊走吧,這裡沒人想見你。”
“……”
秦映正要說什麼,沈回淵聽見門口動靜,慢慢睜開眼。
然後就看到了被方佑擋住的女孩。
她一束馬尾高高紮起,此刻被折騰得淩亂,碎發垂在耳邊。熾熱的目光略帶歉意又悔恨地望着方佑,臉上亮晶晶似有淚痕,一顆淚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而順着那顆淚往下,他看到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不知是被什麼利器劃的,又細又長,殷紅得害人。卻也是這道傷口,讓整張本就立體無暇的側臉在此刻綻放,顯得更加濃烈。
沈回淵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想把臉背過去,卻被傷口牽得一痛,又跌回床上。
二人被床上聲響驚動,齊齊望去,方佑跑過去,看向他的傷口:“怎麼樣,還好麼?”
沈回淵連喘了好幾口氣,搖搖頭。
他隻是盯着秦映,看女孩有些僵硬地一步步踱過來,像醫院每年定量分配的實習生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他床邊,最終歎了口氣,沖方佑使了個眼色。
“……”
方佑撇了下嘴,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沈回淵,隻好先行回避。
秦映坐在床旁的凳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沈回淵受的是槍傷,傷得很重,腸管幾乎被打穿,送到醫院時差點沒搶救過來。在ICU住了兩天才轉到普通病房。
當然這些秦映都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沈回淵緩了一會兒,溫柔地看向她的臉,眼神從眉眼一直描摹到女孩小巧精緻的下巴,心裡再多苦澀也忍下了,用手微微捂住傷口,輕聲說:“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語氣裡沒有一絲責備的意味,是滿滿的寵溺與心疼。
秦映被他這一問差點笑出來,歪了歪頭,把臉轉過去,忍住想要落淚的沖動。
良久,她回過頭,眼底氤氲着潮氣,一副臨到頭還死倔的樣子:“這話我還想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