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舟挪到帶藍棚頂的保安亭下，宋詞咬了下嘴唇，擡手碰了碰自己的臉，才後知後覺發現今天竟然連口罩都忘了。

平日裡就算出門不戴，他也會備一個放在口袋裡。

臉上沒有遮擋，這讓宋詞更加緊張。

許時舟不清楚他腦袋裡在頭腦風暴些什麼，隻看見他默默挪步子過去，站到他旁邊的陰涼處，中間保持着熟悉又陌生的空隙。

今天是中秋假期最後一天。

“你剛到學校嗎？”宋詞瞄了他一眼，“其實你可以先走，我可以自己等的。”

許時舟：“沒關系，我等外賣。”

宋詞喉嚨吞咽一下，緊張到結巴：“哦哦…那我們、一塊兒等…”

許時舟：“好啊。”

宋詞快被自己的話蠢到了，腦袋埋得更低。

接下去是漫長的八分鐘，除了考試，宋詞從沒覺得時間流逝那麼慢過，慢到他差點以為已經過去八十分鐘，而不是短短八分鐘。

萬般躊躇之下，宋詞還是打算求助他：“那個…請問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怕太過突然，宋詞快速解釋說：“我、出來找我朋友太着急了，忘記給手機充電了，現在關機了…”

許時舟确實稍稍怔了一下。

“要打電話？”

“對，打電話，不用别的。”

許時舟了然，直接把手機遞給他，又問：“你朋友，就是上次一起來看籃球的那位？”

宋詞忙不疊接過手機，雙手捏着，然後點點頭。

從許時舟的角度垂眸望過去，不止能看見屏幕上輕輕碼入的數字，也能看見對方長而卷翹的睫毛，每次眨眼都會帶動上方遮擋視線的一小撮黑發。

還是有點距離的，他暗自微歎。

林瑜很長時間沒換過手機号，宋詞從高中起就記得特别順溜，待他撥完最後一位數字，遠方卻蓦地傳來熟悉的聲音。

“宋宋！”

宋詞扭過頭，林瑜提着兩個大袋子，正在呼喚他。

“這裡這裡！幫我掃閘機！我沒手！”

宋詞看向許時舟，有點點尴尬：“不好意思，我…”

許時舟笑了：“帶校園卡了嗎？用不用我幫你掃？”

宋詞：“帶了帶了，謝謝你。”

學校門禁比較嚴，外人不掃卡是沒辦法進來的，但校園卡兩個校區互通。

宋詞小跑過去替林瑜識别身份，林瑜一看見他背後的許時舟便精準地聞到了兩人中間彌漫着一絲可疑氣息。

林瑜笑得揶揄：“這位是…那天的籃球帥哥啊，哦~好巧~”

許時舟大方地上來自我介紹：“上次沒來得及認識，你好，我叫許時舟，二零體院的。”

林瑜也不怯：“你好你好，林瑜，跟你一樣，二零苦逼英專生。”

兩人相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許時舟似乎真是在等外賣，但不是吃的，而是藥品。

“朋友腳傷複發，幫他買的。”許時舟順帶解釋。

林瑜：“你們剛在打球？該不會是上次沒打赢，趁着假期偷摸練吧？”

許時舟并不惱：“嗯，是這樣。剛打完，現在準備去吃飯，你們呢？”

林瑜怼怼宋詞的胳膊：“我們也沒吃呢！”

許時舟笑：“好，一起吧。”

林瑜拖着宋詞就往食堂的方向走，但許時舟說他需要先去體育館一趟，給朋友送藥。

直到進了室内體育館兩人才發現，他們打的是網球。

林瑜更加興奮：“那正好，你們缺不缺陪練？”

許時舟頓了頓：“陪練？”

“對，宋宋，你不是體育選的網球嗎？上次小測還不及格來着。”林瑜看了眼茫然的宋詞後又轉頭看向許時舟，一臉正色，“陪我們練。”

當然，主要還是陪他這位純得白紙一張的好友練練。

戀愛脫敏。

林瑜覺得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特别響，特别好，越看兩人越覺得，其實不一定非要嵇炀。

白月光殺傷力固然強，但那也僅限是想象中，現實裡如何…誰清楚呢？

許時舟怔了一下，意識到什麼後，彎了彎唇角說：“可以啊。”

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cue到自己，宋詞瞬間瞳孔地震，無措地擺手：“啊、啊？不…”

許時舟：“網球其實不難的。”

林瑜：“行，一會兒吃完飯，正好我也學一下，嘿嘿。”

宋詞最終還是妥協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句話，他深信不疑，他有藝術細胞，便缺失體育細胞。

宋詞微微籲出一口氣，認命般。

有時候朋友固然重要，但他更喜歡一個人靜靜。

“卧槽，宋宋你快出來，擡起你高貴的雙眼看一看世界！”

林瑜在門口召喚，宋詞溫吞地道了一聲‘馬上’。

但朋友吉吉國王附體。

“唉，雖然但是…”

林瑜接連歎兩口氣。

“急急急，你信我，這次不看你會後悔八輩子。”

宋詞以為他又相中了哪一位男菩薩的美體，他磨磨蹭蹭從器材室出來。

“有這麼嚴重嘛，不就是…”

然而看到來人，宋詞一下楞在原地。

嵇炀就站在圍欄側邊，身邊三三兩兩圍着人說說笑笑，他做了一個幾乎是所有男生都會做的動作——

撩開衣角下擺擦汗。

但宋詞就是覺得很不一樣，要用林瑜的話來說，那就是性張力，行走的荷爾蒙。

依舊逆天肩寬腿長，染回黑色的頭發垂順，從這個視角望過去隻露出一半優越的側臉，冷淡，難接近。

光是站在那裡，就足夠吸引人駐足。

宋詞一時間挪不開視線。

似乎是覺察到什麼，嵇炀偏頭，視線不偏不倚落在宋詞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