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庭松走了之後,兵部尚書的位置一直空懸着。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舒澈怒氣佷盛,他明白許庭松或者并沒有真正去徇私包庇誰,但真相是什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親政三年,朝堂安穩下來想做的第一件事——士族改制,就這麼不了了之,就算許庭松真的冤枉,他也恨他的不争氣,恨他被人陷害。連續幾個月上朝,他總是陰沉着臉,一些小事也會輕易點燃他的怒火,大臣們都覺得,金殿的柱子明明那麼高,卻像是有厚重的烏雲壓下來,讓人喘不過氣。舒澈幹脆借着這個機會,連貶了好幾個在老家士族勢力頗深的大員,剛開始衆人隻當湊巧觸了陛下的眉頭,漸漸有人敏銳地發現這幾人正是許庭松之前打算嚴懲之人,暗自感歎這位年輕帝王的雷霆手段。
如今事情餘波已散,兵部尚書的位置應該要想辦法拿到自己手裡了。舒月眠穿着輕薄的兩件單衣側坐在榻上,借着燭光心不在焉地獨自對弈,看着棋盤上的黑白兩色,心裡想的是朝堂之事。發絲長長散落下來,在棋盤上投出疏密不一的暗影,或許是有些累了,她把手裡的黑白棋一股腦扔回了棋盒,起身走到床邊,打算休息。
阿梨輕聲進了屋子,收拾棋盤和書案,點上了香,一股薄荷的清涼飄散而來,因為凝神太久而發脹的腦子忽然清明舒适了許多,人也沒那麼昏沉了。
“換香了嗎?”
“加了一味薄荷油。”
“哦,阿梨越來越細心了。”舒月眠仍坐在床邊,雙手撐在兩側,臉上有淡淡的笑。
阿梨吹滅了幾盞燈,獨留床前的一盞花燭,光線朦胧間,醞釀着些許情緒,她悶着頭把案上的最後一本書合上放回了書架,才開口:“才不是我,是祝洵說要加的。”為什麼呢?殿下的誇獎讓自己有些委屈,她才不要把祝洵功勞安到自己頭上,去換一些虛假的東西。
“好了,去吧。”舒月眠很耐心,起來推着阿梨的肩膀一直送到門口,眨了眨眼,示意她回去休息,也表達了無言的安撫。
杯子裡随時都有合适的熱茶,不管什麼樣的天氣自己的蘭花都嬌豔蓬勃,午後睡醒總有合口味的點心送來,不用阿梨去說舒月眠也知道最近的這些變化都是誰帶來的。
她隻是想把她在宮裡關一段時間,免得再去闖禍,等風波散盡就把她送出宮去過自己的日子,可是祝洵卻像一個撲不滅的火苗,捂住蓋住,也能感受到她的跳動和灼熱,這和阮霜的溪水般的溫和性格顯然不同。
心裡有一絲流動的狡猾的甜,舒月眠不願意捕捉這些細微的感受,也不敢想太多。
借着燭光,睡了一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