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除夕家宴,她總想着逃離熱鬧,早點離席去放煙花,如今回想起來那熱鬧卻那麼難得,父皇、兄長、皇嫂,還有她的初戀,阮霜,都在身邊,無論她提出什麼要求,皇兄和阮霜都會想辦法替她實現,逗她開心,犯了錯也會幫她遮掩。而今,座位沒什麼變化,席間人的面孔卻早已更換,那些笑語歡歌都變成了過眼雲煙。
早上在銅鏡前梳妝時,華服依舊,面容未改,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蒼老了許多。
宴至中旬,舒月眠覺得已經有些疲憊,“殿下,殿下,陛下邀您同飲。”阿梨小聲地提醒,舒月眠忽然回過神來,舉起金樽,對着舒澈一飲而盡,喉嚨裡後知後覺浮出一絲辛辣和苦澀。
“姐姐,難得相聚,何必感懷。”舒澈早已不知喝了多少杯,面色泛紅,十二旒冕冠的玉藻垂在輕眯的雙眼前,将滿殿繁華割裂成模糊的光斑,此刻像是在和舒月眠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托陛下的福,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了。”舒月眠輕輕地一句話,如投石入水,激起了漣漪。舒澈用力捏着酒盞,指節已經泛白,似有怒色,最終重重地把酒杯扔在案上。大殿中瞬間安靜下來,宮人皆跪。
舒月眠自知有些因酒失态,這話本不該拿到這樣的場合來說,起身行禮告罪,說身子今日不适,要先行回宮休息。
身後傳來舒澈的聲音:“如今朕才是坐在這九五之尊的人,你适可而止!”
舒月眠沒有回頭,搭着阿梨的手離開了乾明殿。
寒風拂過臉頰,舒月眠覺得清醒了一些,擡頭剛好能望到夜空中放的點點橙黃色天燈。
“不回雲昭宮,”擡辇的太監腳步驟停,“阿梨,走,我帶你出宮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