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蘇黎世時間,上午十點剛過。
與剛剛經曆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港股市場不同,蘇黎世湖畔的私人辦公室正沐浴在明媚的晨光之中。阿爾卑斯山脈的輪廓在清晰的視野中延展,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湛藍的天空,甯靜而開闊。落地窗一塵不染,将這如畫的景緻毫無保留地引入室内。
但這片明媚,與室内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冰冷跳動的數據流,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無聲緊張感,形成了微妙的割裂。
霍明章背對着窗外如畫的風景,站在屏幕前。他穿着一身質地考究的深灰色高定西裝,沒有打領帶,領口微開,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一截線條流暢的頸部。他手裡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輕輕晃動,映照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塊屏幕上,上面顯示的正是剛剛收市的港股市場,“星辰科技”那條觸目驚心的暴跌K線圖異常醒目。K線下方的成交量柱狀圖,清晰地記錄了午後那波放量殺跌的驚心動魄。
站在他身側不遠處的,是幹練冷靜的林曼殊。她手中拿着一個平闆電腦,正在簡潔地彙報:
“老闆,港股‘星辰科技’今日暴跌達30%,市值蒸發近四億。據初步消息,主要誘因是一份開市前發布的匿名看空報告,以及午後出現的大規模程序化抛售。重倉該股并加了高杠杆的‘輝煌資本’已确認爆倉。爆倉後,其創始人馬文輝極有可能面臨破産清算。”
霍明章沒有立刻回應,隻是又抿了一口威士忌,深邃的目光在屏幕上那幾筆精準得如同教科書般的抛售記錄上停留了片刻。那手法幹淨利落,時機把握得妙到巅毫,對市場情緒的引導和利用,堪稱藝術。
“做空的主力是誰?”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着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從容和壓迫感。
林曼殊立刻調出數據:“根據我們的追蹤和分析,主要的空頭頭寸,以及午後那波關鍵性的程序化抛售指令,大概率來自一家近期在港城異常活躍但背景神秘的小型量化基金——‘靜水資本’。這家基金注冊在開曼,股權結構複雜,實際控制人難以直接查明。但風格極其淩厲,之前在幾隻港股的做空操作中也表現搶眼。我們通過交叉比對多個信息源和行為模式分析,高度懷疑其幕後主導者是……”
林曼殊頓了一下,報出了那個名字:“……虞枭。”
“虞枭。”
霍明章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像是要确認某種塵封的記憶。腦海中那個紐約酒吧的夜晚再次閃現,那個眼神銳利、帶着未馴服野性的年輕身影。五年時間,足以将一塊璞玉打磨成什麼模樣?從這第一刀來看,似乎是磨成了一把浸過血淬過火,懂得如何精準找到敵人軟肋,并毫不留情給予緻命一擊的利刃。
量化投資,這需要極端的冷靜、嚴謹的邏輯和強大的資源支撐。他這五年,究竟經曆了什麼?又掌握了何種力量?
林曼殊并不知道老闆心中這短暫的波瀾,隻是繼續進行客觀彙報:“根據記錄,這位虞枭,正是五年前破産的虞氏集團主席虞嘯坤的獨子。虞家出事後,他就失蹤了,沒想到現在會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
“那個馬文輝,是厲家的外圍?” 他開口問道,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确認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林曼殊立刻确認:“是的,老闆。馬文輝曾是虞氏舊部,虞家倒台後便依附厲家,‘輝煌資本’的早期資金也有厲家的影子,算是厲家在金融圈布局的一個棋子。”
“呵……” 霍明章發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低笑。
選擇的目标倒是精準。虞家的叛徒,厲家的走狗,一箭雙雕。
一個消失了五年的人,帶着足以攪動市場的力量回歸,第一步就直指厲家的勢力範圍。看來,港城這盤原本就暗流湧動的棋局,是真的要起風了。
“五年蟄伏,一朝亮劍,目标精準,手法狠辣。”霍明章開口,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一些。”
他轉過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充滿活力的湖景和遠處的城市輪廓,但眼底卻沒有半分暖意,隻有深沉的算計。一個突然出現的、實力莫測的複仇者,對于他清理霍家内部與厲家以及更深層黑暗勾結的計劃而言,是助力,還是變數?
“有意思。” 他低聲自語,更像是在對自己的判斷做出确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