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烏鴉張開羽翼,在天空翺翔。
硝子趴在隼的背上,用手按住被風吹亂的頭發。
她低頭朝着下方望去,零星四散的村鎮點落在田野間,廟宇處燈火通明,慶典鋪陳的街道縮小成一條條發着亮光的彩帶,看上去廟會還沒有結束。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是有人經常帶你在天空飛吧。”
夏油傑盤腿坐在隼的身上,故作失望的歎了口氣,“我還以為可以顯擺一下。”
“你還真喜歡打聽我的事情啊。”
以前高專時期,傑的虹龍就是他們的逃課專屬坐騎。
比起緊張,還不如說是久違的懷念。
硝子将頭伸回來,順手扶了下還在沉睡的男生。
他的身體在無遮無攔的天空,很容易因為失衡掉下去。
所幸他們三個都體型偏瘦,尤其是夏油傑,身量還沒長開,要不然隼真帶不動三個人。
夏油傑有些氣餒,“你對我的事情一點也不好奇,你都不問問隼是怎麼來的,也不好奇我的能力。”
硝子摸了摸手下柔軟的羽毛,他當初提到過,這是傑第一隻收服的咒靈,是從被殘忍殺害的烏鴉身體裡誕生的詛咒。
也是因為隼,傑才領悟了他的術士-咒靈操術。
很可惜,一年級第一個月,他們去執行任務時,隼被一級咒靈撕碎消失。
任務結束後,他們三個專門給隼壘了個小土包。
傑雙手合十,默默在墳包祈禱的畫面,就像是才過去不久。
那時候傑還僅僅隻有幾隻咒靈,每一隻他都如數家珍。
後來,他恐怕都記不清收服多少咒靈了。
也再不會專門為它們哀悼。
硝子漫不經心想着,對于成為盤星教教主的傑來說,咒靈隻是好用的工具。
“你真不打算告訴我名字嗎?”
夏油傑有些不甘心的再次追問。
硝子将手指放到唇邊,懶洋洋的笑着,“一直追問女孩子的名字,可不是紳士的行為。”
傑嘴角抽搐,“以後我們都會成為同學,有必要保持神秘嗎。”
“我為什麼會和你成為同學。”
硝子怔忪間,手上下意識用力,隼不滿的叫喊了兩聲。
“難道說你不準備去東京咒術高專上學?”
傑發現硝子神情微妙,他猛地一拍腦袋,“抱歉抱歉,看來是夜蛾正道還沒去找你。”
“前段時間,有個大叔來家裡找到我,自我介紹是東京咒術高專的老師。”
“他告訴我高專是培育咒術師的學校,所有咒術師都會選擇東京或者京都高專就讀。”
夏油傑的話喚回了硝子久遠的回憶。
應該是他們三個剛去高專一星期,昏昏欲睡的下午,還僞裝着斯文有禮的夏遊傑,側頭隔着過道,笑眯眯的問硝子是哪個中學畢業。
硝子和傑随口聊了兩句初中的事情。
“我和硝子學校離得不遠,如果不是夜蛾老師找上門,我高中就去硝子所在的中學就讀,到時候我們還會是同學。”
“硝子,我們很有緣分啊。”
硝子身子趴在桌子上,側頭看着身型颀長的少年,“那真是太….糟糕了。”
當時坐在另一側的悟,立刻轉頭,藍色的眼睛透過墨鏡直勾勾的盯着他倆,“哼,如果不來高專你們兩個怎麼可能和本大爺成為同期,感謝你們的決定吧。”
biu~
一個橡皮被硝子随手扔到五條悟頭上,打斷了他的自吹自擂。
“太吵了。”
那場對話,讓硝子以為傑也是初中的時候被夜蛾老師說服,來高專上學。
原來他比自己下決定的時間還早。
看來傑為了拉近同學關系,故意挑起的話題,真是個大騙子啊。
迎着硝子一副看騙子的眼神,夏油傑摸了摸臉頰,笑容差點繃不住,“我說的都是真話。”
“不去。”
硝子收回視線,回答了夏油傑上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要去京都高專,可是我聽你口音也不是京都地區。”
夏遊傑一時沒理解硝子的意思。
“我不想成為咒術師。”
硝子斬釘截鐵的将結論告訴夏油傑。
隼開始緩緩下落,他們已經快到廟會的場地。
等到隼在稍微開闊的地方停下後,硝子從烏鴉身上跳下來。
“等等。”
夏油傑突然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硝子的手腕,“我們生來就有與衆不同的能力,和普通人相比,我們要強大太多,我們有責任去保護他們。”
“成為咒術師,可以讓我們能力發揮最大作用。”
聽到熟悉的觀點,硝子眼前劃過日漸消瘦的傑,吞咽惡心咒靈的傑,還有…叛逃後笑着和她打招呼的傑。
硝子反手抓住傑的手臂,逼近他,“強者保護弱者,夏油傑,你這何嘗不是一種傲慢。”
“強者本就有義務保護弱者。”
夏油傑理所當然的回答。
硝子長歎一口氣,她将手臂舉起做投降狀,“我無法說服你,但是抱着這種信念,你遲早會崩潰的。”
把普通人理所當然作為保護的對象,才會在發現咒靈産生的真相,看到被愚昧村民虐待的那對咒術師姐妹時,産生巨大的割裂感。
夏油傑沒有發現,他從來沒有把普通人擡高到平等的位置,與咒術師對話。
力量帶來傲慢,這是所有咒術師的通病。
在長期高壓殘酷的環境下戰鬥成長,所有咒術師都有心裡問題,心智不成熟的少年少女更是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