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芸說好,便匆匆挂了電話。
...
祝吟根據發過來的地址,打車過去。
這個小區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需要業主允許,她知道現在打電話給何芸大概率不會接聽,便讓司機師傅把車停在了門口。
她拖着笨重的箱子,走了大概十分鐘才到達門口,摁下門鈴。
有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誰?”
這是可視門鈴,祝吟微微擡起頭,露出自己的臉:“我是祝吟。”
門被打開了,祝吟從剛才的聲音便猜出她應該就是自己那個繼妹許芯苒。
這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面,她露出一個很友好的笑容:“你......”
“你好”還沒說完整,許芯苒從裡面走出來,看都沒看她一眼,直奔旁邊那個行李箱。
她伸出雙手,用力一推,箱子往後倒,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祝吟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拉住她的胳膊往後一扯:“你幹什麼?”
到底是有年齡差距,她身高力量上明顯比不過祝吟,所以她幹脆握住祝吟的手臂,重重咬了一口。
祝吟吃痛,卻沒準備松手,何芸剛好在這個時候趕了回來,将她們拉開。
她蹲下身子查看許芯苒的情況:“你沒事吧寶貝?”
許芯苒直接捂住臉大哭起來,指向祝吟:“她欺負我!”
何芸歎了口氣,知道她又在無理取鬧了,把她抱在懷裡。
她回過頭對祝吟說了一句:“吟吟你先等一下媽媽,我跟妹妹說一些話。”
許芯苒趴在何芸肩上。
祝吟看清她的表情,是一個很挑釁的眼神。
她握緊拳頭,去撿自己的行李。
行李上放着的袋子已經散落在地,裡面是她準備的禮物,現在也沾上了灰塵。
她伸出手想拍拍幹淨的動作突然愣住。
“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姐姐,你從來沒跟我說過我還有一個姐姐!”許芯苒的大喊聲從敞開着的大門裡傳出來。
“媽媽上次不是告訴你了嗎?”何芸試圖和她講道理,“她就過來住幾天就走了,不會打擾到你的。而且媽媽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蛋糕,親自去排的隊呢。”
“我就不!”許芯苒說什麼也不同意,轉移話題,“我剛剛練了新的曲子,你先聽聽嘛媽媽。”
何芸大概也是拿她沒辦法了:“你不是撒嬌好幾天沒有練琴了,今天怎麼這麼積極?你先等等媽媽,我出去和她說一下。”
“......”
祝吟安靜聽完,将行李箱扶起,等着何芸出來。
這是她今天聽到的第二次道歉:“對不起吟吟,妹妹今天情緒有點不太對,她年紀還小,你不會怪她的對嗎?”
當然不。
祝吟不是個會默默挨欺負不說的性子,可現在這個脾氣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大概是因為。
她清楚的知道,沒有人會為她撐腰。
哪怕她被趕出來,哪怕她手臂上有一個很重的咬痕,也沒有引起何芸的注意。
而許芯苒隻需要皺一下眉頭,她都心疼到不行。
所以祝吟輕輕“嗯”了一聲。
果不其然,何芸松了口氣,繼續說:“你今晚先找個酒店,我和妹妹溝通一下,你到時候再過來,好嗎?”
“好,”祝吟點頭,“那我先走了。”
何芸應好。
她轉過身,聽見門合上的聲音。
-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祝吟拖着箱子,沒有急着找住的地方。
她走在路上,又突然返回到剛才路過的垃圾桶面前,将這一袋子禮物扔了進去。
她冷冷看着可愛的玩偶身上沾滿了灰塵和油污,内心後知後覺蔓延出一股難言的情緒。
虧她還特意去挑選禮物。
她現在隻覺得惡心。
祝吟經常在何芸的朋友圈看見許芯苒,所以知道她的存在。
但許芯苒不認識她,是因為何芸從來沒有和她提起過。
她們擁有着同一個媽媽,卻擁有着不同的愛。
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她難免感到落差。
她承認。
她嫉妒了。
憑什麼。
下午許芯苒那幾句話,勾起她很痛苦的回憶。
祝吟其實不喜歡鋼琴,每天都需要練習,如果失誤很多還會挨罰。
她不是沒提出過,也因此而大哭,隻是何芸當時告訴她,必須要堅持。
所以祝吟接受了。
可是許芯苒隻需要撒撒嬌,就可以逃避這些。
而真正刺痛她的,是何芸。
她今天下午所說的急事,其實就是去給許芯苒買她喜歡的蛋糕。
明明可以找人代勞,可因為是女兒喜歡的,所以決定親自去買。
所以輕易忘記了要來接她的事情,甚至想起來後也不願給她叫一輛車。
因為許芯苒幾滴假惺惺的眼淚,就讓她先走。
祝吟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
口袋裡的手機在振動,拿起看見來電姓名後,輕易擊潰了她最後一道防線。
她所有情緒都在接到這個電話後徹底崩斷。
“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
林路時在電話另一頭問:“怎麼不說話?”
祝吟想開口,卻沾上了哭腔:“林路時......”
她隻是覺得很委屈。
林路時聽見聽筒傳來嘈雜的聲音,意識到不對:“你現在在哪?”
周圍環境很陌生,“我也不知道。”
祝吟蹲在地上,将頭埋在膝蓋上,淚水瞬間浸透布料,滲出一團水漬。
她哭着重複:“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想象中開心的見面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也不知道。
我現在應該去哪裡。
她腦子亂成一團,最後聽見手機裡傳來讓她瞬間心安的一句。
“别挂電話,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