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以為喻魚碰到沈兆昭後會興奮地叽叽喳喳聊個不停,結果喻魚沒多久就沉默地轉回他的身邊,安靜坐下。
四下沒人再說話,何莫問還繼續盯着棋盤自言自語,林無暇怒狠狠地瞪着重新閉目養神的沈兆昭,觸在地上的刀尖随着手的用力不自覺的插入地縫。
盧景和姜嫣婉則看似在角落休息,實則偷偷關注着他們這邊的一舉一動。
可以說,每個人都心懷自己的秘密。
他垂下頭,心中了然,萬獸峰的少峰主盧景,就是那天用靈鶴救了喻魚卻又出言不遜的人。
明明幹着助人為樂的事,卻說着最戳人心窩的惱怒話語,将其發展為羞辱他人的行徑,确實是——很讨人厭惡。
而沈兆昭,這個人,有鬼。
他倆素不相識,沈兆昭卻知道陸淩這個名字,而且剛剛他明明岔開了有妖獸嚎叫的位置,在他和銀霜狼搏鬥之時,嚎叫聲停止的時候,沈兆昭也出現了。
陸淩眼底浮現狠戾,他又嘗到了那絲淡淡的血腥,他有一個想法,沈兆昭是妖修,而且極有可能是——
喻魚掏出聚氣丹後,見陸淩一言不發,歪下頭,幫陸淩把頭擡起來扶正,“你怎麼了,不會脖子也受傷了吧?”
兩人目光乍然相觸,喻魚指尖的溫度傳遞到陸淩的下巴處,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有。”他仰了一下頭,讓下巴遠離喻魚想要幫他穩住身形的手指,“沒事。”
那條傷口在陸淩臉上,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在滲血,突兀中帶那麼點凄美,莫名刺痛了喻魚的心髒。
喻魚的目光在陸淩透亮的眸子間掃了一下,陸淩的狠戾收得快匆匆帶上了溫和,但也被她捕捉到那麼一瞬。
喻魚有些錯愕,她第一次看見陸淩露出這樣的表情,像突然意識到什麼,她把丹藥一把塞進陸淩的手裡,“我自己煉的,你先吃一些補補靈氣。”
她怕陸淩誤會,連忙補充,“不收你靈石的,以後也不用你便宜賣我靈草了。”
喻魚哪知道在秘境裡會這麼危險,就那麼一會兒沒看見陸淩,他就折騰成這般模樣,别說采靈草了,她都不敢想,那簡直就是命懸一線的行當。
有些靈石該讓陸淩掙還是讓他掙吧。
見陸淩沒有動作,她情真意切補充,“真的,不用你便宜了。”
陸淩看見喻魚本來漏風的門牙這會兒小小長出了一點點尖尖,說起話來嗡嗡的,此時他脾氣不錯,将手中那把丹藥舉高一點,“水。”
“哦,我看看。”喻魚手忙腳亂拉開芥子囊,扒拉了一會兒,朝陸淩手裡一塞,“你喝。”
“這是什麼?”陸淩摸着一整個茶壺愣神,他眉頭不耐地動了動。
喻魚:“……豆漿”
春遊在外,她特地去執劍峰膳堂灌的整整一壺豆漿,放在芥子囊裡,一點都沒灑呢。
喻魚想到陸淩畢竟是出門為自己找靈草才偶遇妖獸受的傷,有點心虛。
她又從芥子囊裡扯出個布條,伸手替陸淩擦擦血污猙獰的臉,拿着豆漿的陸淩微不可查地把臉朝反方向挪了一個弧度。
喻魚也不惱,她把布條疊好往自己頭上一蓋。其實這是一個絲質的料子,她這般操作,本來暈漲漲的腦袋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不用她自己用,她也發燒了,同樣都是病患,誰怕誰。
“你……”陸淩吐了一個字,又吞了回去。
“沒事,那我幫你直接上藥。你帶通汲草了嗎?”
這種草除了是為反派母親煉制丹藥的原料之一,也具有止血化瘀功能,常用來煉制相關的丹藥。
陸淩沒有反應,喻魚肉痛地閉上眼,随及睜眼,拿出自己上次從他手上買來的草。
也對,陸淩辟谷丹都隻帶兩顆,芥子囊都沒有,把靈草放在身上着實不安全。
她摘了幾片葉子,默念一句,反派大人,對不起了,我先借這些草葉子應應急。
陸淩這才慢半拍,無力回道,“沒帶。”
話落,他才驚覺扯到了臉上的傷口,喻魚忙碾碎葉子将汁滴落其臉上,滴完還用手指輕點抹開。
哪怕動作很輕,看陸淩的表情仍舊很痛苦。
“胸前的傷,你自己弄?”喻魚指尖沾染了一絲綠,把剩下的葉子給他。
姜嫣婉有些看不下去,她低低念了幾個字,“欺人太甚。”
幾秒後,她面露憂心,對着盧景接了一句話,“阿魚妹妹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盧景哥哥,你替我帶些水和消炎的丹藥給那個道友吧。”
盧景不耐,“那人和喻魚這種假惺惺裝模作樣的人混在一起,也定不是好人,喻魚是個怪人,那個人也指定一肚子壞藥,你剛剛想幫忙都沒讨到好,現在幹嘛要做這樣的事。”
總之,他不喜歡喻魚,捉弄她嘲笑她還來不及,還要給她朋友送藥,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