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琉琛曾不死心地認為程靜突然離開是被逼的,特意找不同的人的人去求證,但衆口一詞,都說程靜不堪巨額債務壓身,最終收了顧廷許下的好處自願離開了。
他不相信,可那個時候所有的網絡信息都已經被清理幹淨,蜘絲馬迹難尋,而作為知情人的米安安已經被迫轉學,顧天晴也被送去國外斷了聯系。
最終擊潰他的,還是顧廷備下的錄音……
他對程靜隐忍又小心的愛慕以及真心實意的付出,都成了一場一廂情願的笑話,那些程靜予他的關心、溫暖、鼓勵都在聽完錄音之後變成了别有用心的心機。
少年的愛慕有多純粹赤誠,就有多可笑可悲……
他陷入極端失控的狀态,那段時間,他的情況比幼年發病時更加糟糕……
而米安安告訴他的是真相,便意味着他遭遇的災難,以及那些悲憤到徹夜難眠的夜晚,涼透心骨的失望與絕望,才是真正的笑話;意味着他身邊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隐瞞他、欺騙他……
那一刻,他沒有絲毫欣喜,反而陷入更大的絕望與悲涼。
程靜沒有對不起他,反而是他導緻了程靜前途盡毀……而他則在愛恨之中徘徊了六年。
他在強撐的平靜中頭痛欲裂,緊随而來的是肢體僵硬痙攣。
他知道,最好的選擇已經擺在眼前——遠離程靜,再也不要打擾她,讓她安安穩穩地過她自己的日子。
可他心底卻長出了另一樣偏執至極的不甘情緒,這讓他依舊沒皮沒臉地渴盼他們能重新開始。
于是他忍下所有身心煎熬,以安排米安安和程靜見面之事作為要挾,要米安安為他助攻。
而米安安,大概擔心六年已過,曾經主動切斷聯系的程靜已經不願意再見舊友,便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隻是她前腳答應,顧琉琛後腳就倒了。
于是有了米安安撥打120送顧琉琛入院,有了顧琉琛自作主張離院,被崔錦追到程靜家樓下拉扯不清等一系列事情……
現在狗頭軍師米安安居然否認答應過的事……顧琉琛冷着臉把手機扔到一邊不理她了。
直到幾次密集震動之後,他才重新拿起手機,隻見米安安頭像右上方的大紅點裡寫了個數字七。
顧琉琛點開頭像,密密麻麻的文字殺進視線,表達的大意是既然你想追妻火葬場,我也不會做那些棒打鴛鴦的事情,給你助攻也不是不行,但總得等我确定了程靜對你是不是真有那層意思才行。
顧琉琛換了個坐姿,按着屏幕輸入文字。
此刻他的手指似乎不太靈活,輸入的速度比平時慢很多,守着程靜又不好用語音,隻能耐着性子一個個地按。
按完之後,看着自己輸入的那句“相親的人也不是非得有那層意思才開始交往”幾秒,又果斷删掉了。
最後,他隻發過去一個“好”字,擡眼看向浴室,程靜還在洗漱,短時間内不會出來。
他又低頭繼續對着手機屏輸入。
……:她這會兒在生氣,完全不搭理我,獻策。
狗頭軍師:反正你都有本事蹭進她家留宿了,還怕她不理你?請拿出你不要臉的氣勢糾纏她攻略她!不都說烈女怕纏郎嗎?看好你喲!
顧琉琛滿臉黑線,他很懷疑米安安到底是不是真心地獻計獻策。不過眼下他又确實沒别的辦法。
狗頭軍師:你什麼時候讓我們見面?
……:她理都不理我,我怎麼帶人過去?而且她才做完闌尾手術需要休養,再等兩天。
狗頭軍師:不理你就想辦法讓她理啊,撒嬌、耍賴、制造事件!會撒嬌的男人讨人喜,會耍賴的男人惹人疼,會制造事件的男人……最得憐愛。
……:這個……很毀形象。
狗頭軍師:追老婆還考慮什麼形象?你都臭不要臉擠進門了,還有什麼形象!再說,人設都是立給别人看的,知道麼?!追老婆,主打人前人後兩張臉,主打雙标!以前你是個大聰明,怎麼現在反而變笨了?
顧琉琛突然産生了強烈地摔手機的沖動。
……:作為網絡寫手,你的男主是不是都這麼崩人設?
狗頭軍師:……
幾分鐘後,顧琉琛把手機揣兜裡,跑廚房燒了壺開水,但開水滾燙他又不想加冰塊,便從櫥櫃裡摸出隻瓷碗,把滾燙的開水在瓷碗與玻璃杯之間來回倒騰。
程靜洗漱完剛拉開洗手間的門,就聽見廚房裡傳來碎裂和倒抽冷氣的聲音。
她三步并兩步進了廚房,入眼的是一地的碎玻璃渣子,還有顧琉琛擰着眉毛捂着右手的模樣。
“怎麼了這是?”
程靜一把拉開顧琉琛的手,隻見他手背燙得通紅,有一小塊皮膚已經起了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