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兩秒,她殷切地望着顧琉琛似有些難為情地開口,“那個……顧總,你看和程靜關系這麼好,程靜又是程才的親姐姐,有句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能不能看在程靜的面子上,讓我們程才……”
“媽!”程靜的臉一青一陣紅,“别再說了,每個公司用人方面都有自己的規定,你這樣讓人很為難。”
一聽程靜這麼說,曾春玉連日來賠着小心的面孔頓時變得不大好看,“你這孩子,怎麼總是這樣,顧先生是玖榮的總經理,讓程才進玖榮工作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你媽我是沒文化懂得少,但也知道這年頭兒隻要關系夠硬,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一涉及程才,曾春玉就像變了個人,蠻橫又不可理喻。
顧琉琛也對曾春玉的變化感到驚訝。
以前程靜告訴過他曾春玉可以為弟弟為母則剛,就眼前的情況來看,程靜當年告訴他的那些,簡直是對曾春玉的美化。
他以為曾春玉最多是重男輕女,對程靜薄待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他正打算說話,曾春玉又氣哼哼地道,“以前叫你拿點錢送程才去個好高中,你說什麼也不肯,現在你飛黃騰達了,讓你扶你弟弟一把,你總是推三阻四,人家顧先生都還沒說什麼呢,你倒是拒絕得快,你這個姐姐到底安的什麼心呐!”
程靜被曾春玉劈頭蓋臉的一番話誅心,揪着床單好半天才把沖到腦門的憤怒壓下去,她刀口本來就疼,這會兒覺得更疼了。
她以為過去的讓它過去就算了,人總得往前看。
不管怎麼說曾春玉是生下她的人,也曾經疼過她愛過她。
可原來,覺得過去了的隻有她自己。
明知道曾春玉給她的那些微末的關心和問候都别有目的,她竟然還在心存幻想。
“我安的什麼心?!”
程靜猛地坐起來,因為扯動了傷口,聲音發抖身子也微微發顫。
她們母女之間的問題顧琉琛作為一個外人,不好插手,隻能握住程靜的手,“程靜,你冷靜些,别傷了自己。程才的事情……”
“你閉嘴!”
程靜眼角發紅,打斷顧琉琛,固執地盯着曾春玉不放,“媽,我也是你生的,就因為我是個女孩,你就可以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對嗎?當年我爸剛下葬,你就急着讓我拿錢給程才當擇校費,可你但凡為我考慮過一點點就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我自己的學費、生活費、我爸住院醫藥費、手術費、死後的喪葬費,哪樣不花錢?!”
“你那時候不是有獎學金而且還在給人補課嗎?我都聽人說了,當家教給人補課,是個很賺錢的行當!”
“很賺錢的行當?對,給人補課按小時收費,可是如果是經人介紹的話,中間人要抽走至少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傭金!
我自己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學費學習資料費用,再怎麼節約也要大幾千!
我爸還隔三差五來找我要錢!
後來又給他付那麼多治療費,你是憑什麼判斷我還能拿得出錢來給程才?!”
程靜把手從顧琉琛掌中抽出,指了指顧琉琛,聲音抖得越發厲害,“如果不是她堂姐看我過得辛苦,把我介紹給到他家裡做家教,我拿到的獎學金堵了學費的缺口之後,可能連生活費都沒着落!
如果不是因為他幫忙墊付了大把的醫藥費,我可能根本就撐不過來!
跟我毫無血緣親情的人尚且能待我如此,而你們……
就因為我拒絕了你的要求,你怎麼對我的?你忘了嗎?!”
曾春玉一時有些心虛,剛剛的理直氣壯的嚣張氣焰滅了不少,磕磕絆絆地答,“我……我那時候是氣你害死了你爸!”
“我害死他?!”程靜慘笑,“好,姑且算是我害死了他,可你真的有那麼在乎他嗎?他剛送進醫院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說的?讓他去死吧!死了大家都解脫!”
曾春玉被程靜堵得臉色漲紅,一個字都說出不來了。
她始終認為是程靜害死了程铮,雖說程铮死了,她終于能擺脫這個整天隻會吃喝賭錢的男人,内心深處是松了口氣的,但一想到自己變成了寡婦心裡又對程靜多了怨憤。
所以程铮的喪事期間,她對程靜一直冷漠得很。
除了醫院裡對程靜的一番責難之外,真正讓她徹底對程靜發飙的根由還是葬禮剛剛結束時,她想要程靜拿出一部分錢來,把送程才進當地比較好的私立高中。
當時的程靜一貧如洗,還因為籌措程铮的醫療費而背負巨額的債。程靜那時候連買個饅頭都得掰開分兩半,一半早上吃一半中午吃。
可那時的曾春玉根本沒想過程靜在支付了那麼多醫療費之後有沒有錢,有沒有負債,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程才進不了好高中,就上不了好大學,這輩子想出人頭地就很難。
所以程靜一拒絕,她就按捺不住,瘋了似的罵程靜,白眼狼、賠錢貨……什麼難聽罵什麼,最後還讓程靜滾球去永遠别回家!
實際上,以程才的成績來看,就算程靜真的拿得出那筆錢,人家也不會收,哪個教學質量好的高中不掐尖?
最終,程才的中考成績出來,連職高的分數線都沒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