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作為跟随穆青城的父親鞍前馬後把青城集團一步步發展壯大的女人,不論在穆家還是在青城集團都有極大的話語權。
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如意的,那便隻有一件:白瑞安不是穆家人,自己辛辛苦苦付出半生的青城集團繼承者隻能是穆青城!
顧琉琛冷眼瞧着程靜和白玲之間的無聲較量,突然想起關于穆家和青城集團的一些信息,再看精明強幹八面玲珑的白玲,越發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而穆青城作為一個在青城集團幾乎沒有根基的二世祖,能在父親突發器官衰竭而亡後,夠迅速穩住局勢站穩腳跟,與白玲分庭抗禮到如今,更是深不可測。
“穆太太這麼說,倒讓我感到萬分慚愧了。”
白玲臉上堆笑,對顧琉琛又是一陣恭維。
程靜進門時還緊張擔憂,直冒冷汗,此時反而松弛下來,立在顧琉琛身旁兢兢業業地當起了花瓶,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幾分交際名媛的風流婉媚。
白玲的惱怒、鄙夷、厭惡和刻意忽略,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她。
待白玲的恭維告一段落,程靜才微笑着對顧琉琛道,“我有點渴,先去那邊喝點東西,你們慢慢聊。”
白玲一直刻意忽視她,她也選擇了無視白玲,對白玲再度難看的表情視而不見,抽回挽在顧琉琛臂彎間的手,轉身要去自助吧台。
顧琉琛輕輕一笑,手腕一翻把人拽了回來,在程靜和白玲驚愕的目光中握住程靜的手指,與她十指交握,“别急,先坐下,一會兒我幫你取。”
程靜腦子是蒙的。
她就這樣不尴不尬地墜在顧琉琛身邊“被迫營業”。
白玲幾次看向他們交握的手,目光又諷刺又玩味地落到程靜身上,“沒想到顧總和程總感情這麼深厚,阿城從顧總這裡拿到玖榮的項目,想來也指日可待。程總真不愧是阿城最青睐的下屬,總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幫他解決最棘手的問題。”
言語之間頗有幾分等着看好戲的味道。
穆青城和白玲之間的關系早已劍拔弩張。
兩人都是青城集團高層,卻發展理念不合,意見總是相左,如今已勢同水火,也隻有到老太太這裡,才會短暫地和平共處,必要時在老太太面前表演一下“家和萬事興”的戲碼。
程靜作為穆青城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是白玲痛恨的存在,尤其是無意間與她唯一的兒子白瑞安産生了些瓜葛後,更成了白玲的眼中釘肉中刺。
白玲特地迎過來,弦外有音地說這樣一番話,自然沒安好心。
必須盡快從白玲别有用心的攀談中脫身!
“白總恐怕有些誤會,首先,顧總是公私分明的人,想在他手裡拿項目成為玖榮的合作方,靠的是實力而不是交情。其次,穆董是有能力有實力的人,用不着靠攀交情成事。最後,我作為穆董的下屬,青城集團的一員,自然要竭盡所能為領導分憂,為集團發展獻力。”
白玲大概極少被人這樣嗆聲,高挑的眉峰微擰了擰,看程靜的眼神比方才更厭惡。
“說得是。程總跟了阿城這麼多年,自然比我更了解他。不過這些年,你又是為他紅袖添香,又是為他披堅執銳……”說到這裡,白玲近乎惡毒地一笑,接着說,“好歹你也為他付出那麼多,他卻隻在老太太面前說你是所謂的女朋友,連公開都不樂意,怎麼想都覺得他隻拿你當安撫老太太的工具,真有些可憐呢。”
披堅執銳?紅袖添香?這些話不過是故意說給顧琉琛聽,讓顧琉琛知道他選擇的女伴對穆青城是多麼死心塌地,多麼犯賤沒尊嚴地倒貼……
顧琉琛自從在南樓晚宴上亮相之後,已經成了江城圈子裡炙手可熱的人物,哪個不想搭上他?
白玲必然是衆多熱衷于跟顧琉琛搭上線的人之一。
程靜出現在顧琉琛身側,白玲并不意外,她已經聽了些關于程靜和顧琉琛的風言風語。真正讓她感到意外的是,程靜會這麼明目張膽地跟顧琉琛一起來錦園參加白瑞安的生日宴。
程靜心頭冷笑,反唇相譏,“白總,未知全貌妄下評斷是愚蠢,言辭尖刻不分場合則有失身份……顧總遠來是客,您當着他說這些不合适吧?而且,您說那些,是我和穆董之間的私事,我們自己會解決好,您操哪門子心呢?”
白玲進了穆家後一向自持身份,頗有些目無下塵的意味。
但是對程靜,從前是不假辭色格外反感,如今更是一見她都胸口悶痛厭惡至極,總忍不住要刺她一刺。
那番話是讓顧琉琛看清程靜的面目,就算不至于反目,起碼也要心有芥蒂。
顧琉琛的反應雖隐晦,卻沒逃過白玲的眼。
達到目的,心下正痛快,卻沒料到一向為顧全大局而隐忍的程靜這次會這麼尖銳地反擊回來,好心情頓時被一股更濃更烈的惱怒替代。
她本想再次對程靜發難,一直作壁上觀的顧琉琛卻在這時開了口,“白總,不論她跟穆青城關系如何,眼下她是我的女伴。”
當頭一棒!白玲忽然意識到另一個問題,自己的話雖然刺了程靜讓程靜難堪,可程靜畢竟以顧琉琛女伴身份出席的,這番言辭掀了程靜的底是沒錯,與此同時卻也讓顧琉琛面上無光。
白玲壓下胸口翻湧的怒氣,重新挂上微笑,“顧總說的對,俗話說得好,打鈎也得看主人,是我的不是。”
對顧琉琛說完,轉頭又冷着臉對程靜諷刺道:“與其指責我妄下評斷,不如想想等會兒怎麼跟老太太解釋。”
程靜抿着嘴,這次竟什麼都沒說。
程靜的反應,終于讓白玲出了口惡氣,又對顧琉琛得體地一笑,“顧先生稍坐,瑞安再有十分鐘就到了。他跟我說你們很長時間沒見了,這次定要好好叙舊。”
白玲走開後,顧琉琛緩緩地轉動手裡的高腳杯,靜默地瞧着杯子裡的紅酒緩慢地爬過杯壁,由一開始濃烈的深紅變成淺紅,最後消失。
始終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