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半開半阖的眼,所有的鋒芒利爪都收斂在看似柔軟的皮毛裡,耐心地等候着獵物入彀,然後一擊緻命。
“你希望我做到哪一步?”
程靜額頭滲出細汗,腦子蒙到實在沒精力跟顧琉琛拐彎抹角,這話沒過腦就直接出了口。
顧琉琛轉手機的動作一頓,忽地起身逼到她跟前,手指緩緩地點在她睡裙吊帶上輕輕滑動,“難道我希望你做到哪一步,你就做到哪一步?”
程靜現在滿腦袋都是漿糊,腦子裡唯一清明的念想就是要為青城集團争取機會。
所以即使根本沒理清顧琉琛話裡話外表達的意思,她還是堅定地表示:“隻要你肯選青城集團。”
顧琉琛滑動的手指突然定住,用力摁在她鎖骨處那顆殷紅惹眼的痣上,像根定住蝴蝶标本的尖針。
一室甯靜,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再沒其他聲響。
“呵!果然忠心耿耿。”
戳在程靜肩上那根食指突然收起,顧琉琛緩緩後退了兩步重新坐了回去,一動不動地看着暖黃的床頭燈下昏昏沉沉的女人。
她看着纖瘦脆弱,就連露在深灰色被面上兩條胳膊都纖細中泛着蒼白,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
給她看病的醫生說她體質差,還輕度貧血,要格外注意保養,盡可能不要着涼。一個小小的感冒,對她來說都極有可能發展成一場災難。
這個六年前身體素質不差的女人,現在看來也算是精明強幹風光無限,居然會把身體折騰成這樣。
然而可恨的是,即使病了,她都還想着為穆青城排憂解難,全無下限,心尖似乎被強硬壓制下蟄伏了很久的東西刺了刺。
他蓦地起身出了卧室。
*
晨光下,程靜掀了掀沉重的眼皮,下意識地伸手擋了擋略感刺目的光。
輕輕的叩門聲過後,一個中年婦人托着一盤清粥走了進來,“程小姐,您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
程靜坐起來,打量中年婦人兩眼,道,“謝謝您昨天幫我換衣服。”
“程小姐客氣,這早晨熬的粥,不冷不熱,正好現在喝。顧先生特意交代的,程小姐嘗嘗。”
婦人笑着把托盤裡的粥端給程靜。
“謝謝。”
也許是因為顧琉琛曾是她輔導的學生,潛意識裡總覺得他還是那個有些别扭的少年,聽别人稱他先生,總覺得怪怪的。
“我的禮服……”
“禮服送去打理了,陸特助為程小姐準備了新的衣服,我這就拿過來。”
“謝謝。”
換好衣服出了卧室,顧琉琛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餐桌上除了杯碟外,還在正中放了隻插瓶,瓶子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聽到動靜,顧琉琛擡頭看過來,靜靜地瞧着程靜。
程靜狀态恢複了不少,心态明顯比昨晚平穩,從容地走到顧琉琛對面坐下,“謝謝你的早餐,還有衣服。”
顧琉琛放下筷子靠在椅子裡,懶懶地看着她。
此時,他沒戴眼鏡,少了金邊框架眼鏡的加持,他整個人便少了幾分平易溫潤,多了幾分冷漠疏離。
他投過來的目光有些冷淡又顯得别有意味。
其實,程靜早就知道一旦顧琉琛成長起來,就必定是個光芒耀眼、魅力十足的人。
但眼前人的姿态,和她曾經預想的又不大一樣。
“看來程老師已經好了。”
“還得感謝顧同學照顧周到。”
顧琉琛拇指搭在椅背上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靜了片刻忽然問,“那我和穆青城相比,誰照顧得更周到些?”
程靜聞言不由蹙眉。
“程老師,好像不太高興?”
程靜垂下眼皮木着臉說:“我們好好談談。”
顧琉琛笑吟吟地點了點手指,“談你以什麼樣的方式為青城集團獻身麼?”
前一秒還笑得如沐春風的人忽地冷了臉,如寒冬臘月凜冽生寒,“抱歉,我雖然對你很有興趣,但任何時候都不會把私人感情和公事混為一談。而且,我不接受兩情相悅之外的性//事。”
程靜愣住,繼而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些許斷片之前的情形渾身汗毛都炸了炸,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人生病的時候腦子裡果然都是漿糊。
“昨天的談話可能有些誤會。”
顧琉琛無可無不可地點頭,臉上又帶了點料峭笑意,他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不緊不慢地踱步到程靜身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程靜的肩頭,緩緩俯下身和程靜于咫尺之間相對而視,“那請程老師告訴我,到底是哪樣的誤會?”
他的突然逼近讓程靜面色微變,本能地縮了縮肩膀,可下一秒,他又忽然捏住她的後頸,拇指輕輕摩挲着她側頸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