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春風和暖。不大卻很精緻的園子裡,碧水環繞,海棠、水仙、山茶等花競相鬥豔,蝴蝶蜜蜂在其中上下飛舞,“嗡嗡”地吟唱着勃勃的生機。
芍藥花叢下面,卧着一隻正在酣睡的皮毛雪白的狐狸。
這隻狐狸就是我了。這麼好的天氣,這麼漂亮的地方,用來睡覺再好不過了。
但是一陣奔跑的腳步聲卻擾了我的清夢。
我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下,是我五百歲的山貓精妹妹,珊珊。她來找我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事。我把身子縮了縮,閉上眼睛繼續睡覺,祈禱她看不到我就走了。
一片陰影忽然擋住了照在我身上的暖洋洋的日光。我不滿地睜開眼睛,卻正對上了珊珊的那雙圓圓的大眼睛。
“陌離哥哥,大白天的你怎麼還在這裡睡懶覺呢?仙君給你的任務還沒完成,還有不到八個月的時間了,你不怕天雷劫啦?”
我站起身,抖了抖落在身上的花瓣,心想自己真的是睡糊塗了,我這一身雪白的,居然想躲在這滿園的姹紫嫣紅裡面不被發現?
“陌離哥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走神了一小會兒,珊珊就又要發脾氣了。
我連忙安撫她:“急什麼?不是還有七個多月嘛,而且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第一件仙器,總得讓我喘口氣吧。”
可惜我的安撫并不起作用,她叉着腰,瞪着眼睛,道:“喘吧,等那天雷劈下來的時候你就再也沒有機會喘氣了!”
這個珊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隻是擔心我而已。
“诶,你怎麼還趴着?快點起來,人家在還在前廳等着呢!”說着,她便一把薅起我的後脖頸把我拎了起來。
“放開我!”我掙脫她的手,化為了人形,“你說什麼,誰在等我啊?”
“我這一天天,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一邊不滿地抱怨着,一邊上前來幫我整理衣襟,“在你隻顧着睡覺的時候,我拿着仙君給的地圖出去幫你找了,結果真被我碰到了身上帶着仙器的人。是個凡人,我替你把他請來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畢竟要成仙的是你,又不是我。”
唉,又睡不了了。
前廳裡,一個儒生模樣的青年正惶惶不安地來回踱步,忽然看到畫着雪山靈狐的屏風後面出現了一個人影,更是緊張得心髒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随後,當他完全看清了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的人時,更是在一瞬間呼吸都暫停了。
看着他的反應,我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副皮囊,我可是參考了數百隻曾在人間遊曆過的精怪描述的他們見過的最好看的凡人的相貌所幻化而成的,兼具了男子的英氣和女子的柔美,就算是西晉的潘嶽見了我,也要自慚形穢,絕對的男女通殺、老少通吃。
心裡洋洋得意,臉上挂着翩翩濁世佳公子應有的儒雅微笑,曳着雪白色的輕薄長衫緩步行至那青年的面前,行了一禮,道:“在下白陌離,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青年連忙還禮,道:“在下徐子銘,見過白公子。”
徐子銘?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敢問徐公子可是那位新科進士徐子銘嗎?”
徐子銘故作謙虛地笑笑,“的确是在下。”
“聽聞探花郎徐公子一表人才,果真百聞不如一見。”其實他的長相比人們傳的差遠了,仿佛大病初愈的幹瘦面龐上,許是熬夜讀書的緣故,眼圈有些發黑,目光倒是炯炯有神。枯瘦的身材顯得衣衫有些空蕩蕩的。但披着凡人的皮,就得做凡人做的事,客套奉承的假話是做凡人的必修課。
“哪裡哪裡,與白公子這般的神仙玉骨、霞姿月韻相比,在下簡直如泥土一般粗鄙不堪。”
讀書人就是會說話,我十分受用地回了句:“過譽了。”請他坐下,命丫鬟看茶。
兔子精巧巧變作的小丫鬟端上茶點來便下去了。這些道行尚淺的小妖,停留太久就會露餡的。
我本是昆侖山下一隻九百九十九歲的狐妖,近千年來潛心修道,不問塵世。從未害過人命,也從未動過凡念,一心隻望成仙。
可是還有一年每隻妖怪都要經曆的天雷劫就要到了,躲過去,我還有望成仙,若躲不過去,不僅千年的道行毀于一旦,更将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一天,我正在洞中一邊修煉,一邊思索躲避天雷劫的方法,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震動。
好奇地探出洞口一看,隻見山腳下躺着一個凡人,不省人事。
昆侖山乃靈氣彙聚之地,生長着一些珍貴的藥材、仙草什麼的,因此吸引了不少的人前來采摘。
但昆侖山地勢險峻,越珍貴的藥材生長的地方也越危險,一些人來了,常常就沒能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