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話讓宛夏心顫,委屈巴巴的看向這位老人。
從一開始,外婆就認為錯全在自己。
舅媽看到宛夏委屈的臉,頓時得意起來。
“你是不知道,當時你拍拍屁股去外面打工了,爛攤子全是我們處理的,那對夫妻家裡幾個老人,日日夜夜坐在我們門口鬧,好不容易去年搬家走了。給我愁的,這皺紋都多長好幾條。”
那明明是她自己翻白眼翻出來的!
“那從今往後,我自己彙錢。不麻煩你們了。把卡号和材料給我。”
舅媽反倒不樂意了。
“交給你,怕是連個看管你的人都沒有了。你怎麼知道你舅舅沒打錢,萬一是監獄的人私吞呢。”
争執半天就為了每個月500塊。
可在宛夏最難的時候,她每個月從牙縫裡省錢,隻想讓母親過得好一些。
哪想全都便宜了他們。
宛夏和舅媽吵太多,盛怒之下,思路異常清晰。
“是你自己好吃懶做,不願意出去工作,又非要生兩個孩子。你兜裡沒錢腦子也窮酸。外婆的養老金不都進你的口袋,現在又來惦記上我?”
“你個小丫頭片子——!”
宛夏趕在舅媽唾罵聲前,把她頂回去。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材料給我或者換綁。要什麼條件你自己開。”
舅媽先是臉漲得通紅,一聽到‘開條件’,臉頰肉抖了抖,貪婪的笑容都壓抑不住。
她想都不想就說。
“給我五千塊錢,以後這事兒就歸你。”
“好。”
宛夏答應的太痛快了,讓舅媽眼神躲閃。
“我剛剛說錯了,不是五千,八千!”
“可以,現在把舅舅叫回來。”
舅媽着急地胡亂揮手,又大喊大叫:“錯了,一萬,必須得一萬,不然....”
“打電話把他叫回來。”
宛夏壓低憤怒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舅媽态度立刻溫順許多,拿起手機說。
“我知道了知道了,咱們可說好了哈,你一給錢,我們立刻就解綁。哎呦,這事你說說。”
等待舅舅的時候,外婆給自己剝桔子。
舅媽怕尴尬,躲在屋裡不出來,外婆小聲問宛夏,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宛夏沒回答,回憶起的都是和向潋離别時的事。
他沒有拿走那些禮物,還輕描淡寫解釋,那些都是家裡老人的生日禮物,放了三年都沒人碰。
奶奶早就嫌占地方,他就挑了一些寄給宛夏。
他甚至還給宛夏推薦一家,回收價格很高的二手店鋪。
宛夏隻挑了其中最便宜的一個耳環賣出去,就拿到了一萬多塊錢。
在舅舅舅媽眼裡,這一萬塊,簡直就是無上至寶。
舅舅回來時,着急的腳步踩歪在矮門檻上,直接臉朝下摔在院裡。
臉蹭破好大一塊皮,也攔不住他在院子裡喊。
“宛夏呢?她在哪呢!”
舅媽着急忙慌跑到小院,拉舅舅胳膊叫他小聲。
“還喊!還喊!旁邊的王姐聽了,又要背後說咱家養得小狐狸精了。”
說這話時,舅媽餘光瞅着宛夏。
隔壁王姐還沒罵自己呢,她倒是先罵上了。
舅舅徑直走過來,手一攤,說。
“錢呢?拿給我。”
自己還沒找他要錢呢,他倒積極地很。
“先把事辦完。”
“你不給我看錢,誰知道你是不是诓我?”
宛夏拿出手機,給他看了銀行卡餘額,看到裡面五位數,立刻改口大聲吼道。
“你那裡面不有一萬四嗎?就隻給我一萬?!”
這個舅舅最不是東西,長得又高又胖,稍有不順心就大喊大叫。
他以前還經常打人,這兩年老了,得了糖尿病倒是不敢亂動手。
他就怒瞪着宛夏。
外婆還想說兩句話,立刻就被舅舅哄走接孩子放學。
可是現在才下午四點啊。
外婆擔憂地看着宛夏,挪着腳步往外走,模樣像極了剛剛見過的母親。
包括離開宛夏身邊,走出門去的眼神都一模一樣。
“我說了一萬就是一萬,不同意,就一分錢都别要了。”
宛夏見外婆走後,對舅舅的語氣更狠三分,被舅舅粗胖的胳膊攔住。
“你就餓死你監獄裡的那個媽?”
“這三年我每個月都給你打錢了,你交到我媽手裡了!?”
宛夏的聲音也高起來。她很少這麼大聲說話,嗓子震得都疼。
“哪他媽來這麼多廢話,你當年被判成教唆殺人,就是我找關系給你贖出來的。”
他怎麼把謊話說的理直氣壯?!
“要我說多少遍!我也是受害者,法院認為我不構成教唆殺人,和你有什麼關系!”
夫妻二人都是一個德行,隻要看到一點點可以占到的便宜。
一定會死纏爛打搞到手。
最終‘成交價格’是一萬兩千塊。
忙完之後是晚上十一點,宛夏甯可轉乘買高鐵票,也要快點逃離這裡。
從舅舅家出去走兩條街,就是外婆的房子。
舅舅當年借着外婆摔倒後腿腳不好,說是接去自己家,反手就把這套房子賣了。
宛夏路過這裡,沒勾起太多回憶。
看到的是被重新刷漆的牆壁。
那時候,那兩家的老人撐着年邁的身體,也要在牆上用紅漆寫上“殺人犯”“教唆犯”字樣。
現在房子易主,字體都被掩蓋。
宛夏也強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景色,并在心裡告訴自己。
人不是自己殺的,自己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