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将銀镯裡的字條告訴紀青臨;隐去蔺公世子夫人與翎羽團的幹系不說,隻餘紙條上“馮霖布局,暗通外敵”的字樣。
馮氏之惡,在永安自是無人不曉,但大概沒有人想到馮霖當真敢通敵叛國。
紀青臨已是氣惱:“馮霖已是位極人臣,他竟還與敵國暗通。這便是先皇最為信賴的肱股之臣!這便是先皇一手提拔上來的大将軍!”
先皇也曾是英明神武的守成之君,隻是自從馮氏女入宮,先皇就開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後來更是聽信馮霖讒言濫殺忠良。
馮氏之父本隻是甯原邊城的末等城兵,卻生了一個美豔無雙的好女兒,一朝選入宮闱便是寵冠後宮,在賢安皇後薨逝後更被立為母儀天下的皇後。馮氏一族因此雞犬升天,馮氏父子憑着馮氏得寵而被先皇委以重任,便是在永安城胡作非為也視若無睹。
當年多少人在背後暗罵馮氏是狐狸精,迷惑了君王。
既提起馮氏之事,白鹿才向紀青臨詢起:“當年我尚且年幼,其實并不曉得當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緣故。隻記得一夜家中來了好多官兵,團團圍起來;阿娘還不知發生何事,是紀伯父令人來通風報信,阿娘才讓秦姨母帶我先離開永安避難,沒想到剛出了永安就聽聞······”白鹿低頭沉默了。
其實白鹿并非是在永安出生的,她是出生于南臨的都城天熙。
白鹿的父親景毓,原是白老先生的學生,娶了白老先生唯一的女兒白慕為妻。景毓是先皇繼位後的第一位狀元郎,那時南臨與北昭征戰不斷,景毓奉皇命帶着妻子前往南臨都城天熙,易名喚做白毓,在天熙開了一間酒館白鹿樓,以白鹿樓為秘點分散手下打探南臨消息。直到十五年前,紀荇大破南臨大軍,才結束了十餘年的戰争;先皇将景毓召回,為嘉功勳封侯重賞,隻是當年年末景毓就因病亡故了。
紀青臨給白鹿遞過絹帕:“我當年也是知之不多,不過後來也探聽到一些說辭。”
白鹿用絹帕輕拭着淚,聽紀青臨這樣說連忙擡頭疑惑望向他。
“母親有诰命在身,每逢年節必得進宮拜見。臣不得面君,母親雖未見過馮太後,但有一年卻在宮中遇見一樁怪事。”紀青臨仔細憶起,本是未太在意此事,可見到這張字條又不由想起,“那還是先皇在位時,三年前重陽,母親與诰命夫人進宮拜見,誰知卻被一個瘋癫的宮人沖撞了。那宮人念念有詞說着姜國細作、有違天倫的話,幾位诰命夫人都被吓着了,那宮人也被拖走了。”
三年前的重陽,正是先皇為彼時還是太子的當今聖上賜婚,太子妃便是馮霖的長女,如今的皇後馮氏。
坊間便有傳言,太後期望皇後能早日誕下流有馮氏血脈的皇子;待到皇子出生以後,太後就會迫使皇帝退位,扶持皇子為帝。
依照馮氏之歹毒,這未必沒有可能。
可那宮人又是何人?誰是姜國細作?誰又做了有違天理的事情?這當真是指馮太後姐弟和馮氏一族?
紀青臨見白鹿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才繼續說:“興許馮霖本就是姜國細作,當年因被白姨發現了他們的目的,才要先下手将白家除掉。若真是如此,馮霖當年将白翎書院趕盡殺絕,便是為姜國鏟除北昭的學子。”
永安城中确實有南臨和姜國細作,至于是否是馮霖便不得而知。
白鹿很認真地聽紀青臨說着,也在思索着這種可能。
馮家世代為甯原人,甯原處于北昭與姜國臨界之地,馮家受姜國指派也不無可能。隻是姜國細作竟敢入朝為官,到如今位極人臣,當真要令先皇淪為三國笑料;若換做任何一位英明君主,都不會因沉迷美色而任人唯親,得到這般結果。
對于馮氏諸事,白鹿起了心思,決定要與翎羽團在永安的司主相見一面。
她初來到永安,對于永安諸事懵然,需得同司主相見再說明白。
永安司主輕夜,是永安東坊夢澤酒家的酒娘,以釀得好酒“夢澤香”而為人稱道。
三年前先皇駕崩,秦辭才将輕夜派到永安接管這邊的翎羽團。
唯一令白鹿苦惱的是與輕夜相見之事;她已與紀青臨成親,後宅婦人不能時常出門行走,這畢竟已經不是幾十年前巾帼娘子的時代。
紀青臨對于翎羽團的事顯然一知半解,白鹿猶豫許久才決定先同紀青臨說清楚:“我來到永安時日未久,往後我需偶與翎羽團的前輩見面,有時候便會出府。”
“那可需我送你過去,也好名正言順。”紀青臨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
“不,無需讓你勞煩了。”白鹿連忙搖頭,“我的武功很好的,便是在永安城上來去自如都不妨事。”她對于自己的武功很自信,否則秦辭也不敢讓她獨自上路千裡迢迢來到永安,畢竟北疆可是個馬匪賊人橫行的地方。
紀青臨露出很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打量着白鹿瘦瘦弱弱的模樣,沒想到她還有這般本事。
白鹿以為紀青臨不信,還待再說:“當年剛去到朝雲之時,姨母便說我一定要好好習武;便是日後遭人追殺,也能有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