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

“李察其每次見到淩澤骞身邊有新的朋友，都會想方設法地把對方擠兌走，所以他剛才說的話你千萬不要當真，他就是見不得淩澤骞有新的生活，他想讓淩澤骞一輩子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永遠記住他身上的疤！”

唐瑟州低頭不看向南與，聲音很沉悶。

向南與不清楚李察其嘴裡那場意外的緣由，但他更看不慣自己走不出來還要硬拉着别人下地獄的人。

“我幾年前和朋友一起洞穴潛水，可是他再也沒上來了！”李察其聲音哽咽着說。

見氛圍烘托到位，他一把抓住了淩澤骞的手，“澤骞，你看在我身上的疤痕，幫我帶回來好嗎，我真的——”

說到這他情緒突然激動，嘴裡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特索尼忙起身扶住他。

“我每天一閉上眼都是他的臉，當初我信誓旦旦說一起出發一起回來，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上了岸。”

“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澤骞，就當把那場車禍扯平了！”

李察其眼睛死死盯着坐在對面的人，聲音嘶啞，雙眼通紅哀戚又可憐。

他幾乎卑微的乞求，特索尼都忍不住動容，以一種悲哀又複雜的表情看李察其，最後目光定在淩澤骞身上。

淩澤骞本打算按以往的委婉拒絕，正準備說話，一旁的向南與先開口了。

“2016 年 10 月 15 日帕特裡克?皮克和克裡斯?滕邁爾是兩位經驗豐富的洞穴潛水員，每個人都有長達十年的洞穴潛水經驗，在裝備齊全經驗豐富天氣良好的情況下雙雙身亡，屍體至今沒有下落。”

“2024 年 6 月 3日弗雷?史密斯和妻子以及表弟三人前往，最後隻剩下一個氣罐。”

“2024 年 8 月 20日克雷格?西蒙和約翰?羅賓遜同樣在鷹巢天坑發生意外。”

“自1982年以來，鷹巢天坑至少死亡人數32人。”

向南與語氣平靜，一句一頓，嘴中的每場意外都無比清晰醒目，眼神盯着李察其。

聲音不大，但一條條血淋淋的生命的流逝都無比醒目而沉重！

斯特查從頭到尾沒有參與對話，甚至沒和人碰酒，卻在聽見向南與的聲音擡起了頭，以一種震驚與震撼交織的眼神看着向南與。

唐瑟州也沒想到溫和有禮斯文克制的向老師變得鋒利，瞬間瞪大了眼珠擡起頭看。

李察其聽見他的聲音，表情也僵住，但随後調整過來，避重就輕地解釋。

“一些無知的人總喜歡挑戰，而且這些意外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自身經驗不足或者裝備問題，就比如你剛才提到的約翰就是因為在水下恐慌發作，這其中更不乏——”

“奧？約翰克雷德都死在裡面了，怎麼确定就是恐慌發作呢？他們的屍體也是至今沒有找到？”

向南與第一次打破别人說話，但語氣依舊溫溫柔柔，讓人找不到破綻。

“難道不用到撈屍體進行屍檢就能夠确定死亡原因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孤陋寡聞了呢？”

向南與挺直腰，表情嚴肅地看他。

在座的人都顧忌着他，顧忌着李察其與淩澤骞之間的事情，從沒人敢這樣直面怼，李察其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還想要繼續解釋。

“鷹巢天坑畢竟是開放地區，除了死亡人數，也有許多成功潛水上岸的人，不要總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佛羅裡達政府早在1985年，發生了連續兩起意外時候就關閉了鷹巢天坑，但管理不算嚴苛，衆多洞穴潛水愛好者還是選擇偷摸下水，便緊接着發生了将近10場意外，至此官方又在水下30米深處安放了死神警示牌。”

“再次開放，不是因為安全，是因為選擇在黑夜裡偷偷潛水送死的人太多了！”

柔軟的光線落在向南與身上，溫和又漂亮，說出來的話卻散發着不容置疑的氣場。

“你說，你的好朋友在水下，那麼你确定屍體的具體位置嗎？”

“淩澤骞給你造成了傷疤，那你就要讓他搭上一條命嗎？”

向南與的這句話直白到冒犯，将李察其内心想法暴露得一覽無餘。

他雙手交疊一起，姿态從容不迫。

對面的李察其臉色卻是變了又變，就連開始憐憫同情的特索尼聽完向南與的介紹，也面露沉重，他沒再去管李察其，坐回位置。

“再者，淩澤骞不欠你朋友任何！”

“你的一句情誼重于天，那當時你怎麼不和他一起沉下去呢？”

向南與的話語瞬間陰鸷兇狠，話音一落。

幾乎所有人都滿臉震驚地看着他，誰都想不到這樣一個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老師在這一刻能說出這樣狠毒的話！

——隻有淩澤骞毫不意外。

“我隻問你兩個問題，”

向南與身體前傾，豎了兩根手指，直視李察其，表情冷靜到冷漠的開口。

“錢從何而來？”

“你所謂的安全是誰來保障？”

“别他媽道德綁架，空話誰不會說！”

他說話時候，渾身氣場十足，連唐瑟州内心都不由得被吓到。

——溫潤又凜冽說得就他媽是向南與！

給對面的特索尼都看愣了，現在老師都說髒話嗎？

淩澤骞嘴角卻勾起一抹壓不下去的弧度，他的向老師在為自己抱不平。

而且是在不知道那場車禍全貌的情況下，完全的信任。

李察其也跟着蒙了，從沒人敢這樣直面說，今天居然碰上了硬茬，笑容瞬間僵住，被戳破之後滿臉憤怒，目光尖銳地盯着向南與。

氛圍随着向南與落下的話茬急轉直下，空氣停滞。

有人震驚有人喜悅，更有人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