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單純是閑的,或者低溫凍僵了流轉的血液,今天的向南與有些格外的活潑,倒不是平時多麼内向害羞。
更像是卸下了一層防線,之前倆人說話,向南與總會或多或少端起來,顯得斯文克制,說話溫和有禮,始終和人之間有着友善的疏離。
淩澤骞就喜歡刻意地激怒他,看見向南與那張白淨的臉染上憤怒,然後揮手揍人……
現在他說話顯得随意多了,仿佛不願意再繼續裝得一絲不苟,嘴裡的話開始毫無界限了。
淩澤骞意識到這一點,嘴角揚起弧度,緊繃的下巴舒展開,靜靜地聽着。
“那你會怎麼抉擇呢?”
向南與眼眸裡仿佛有濕氣,臉頰上泛動粼粼的閃光,這個角度下嘴唇到下巴的線條極其優美。
淩澤骞沒忍住哼笑了一聲,答非所問,“你還吃嗎?”
手指着向南與還剩了一半的晚飯。
原本營造的氛圍被一句話打破,向南與也不惱,隻微微挑了挑眉,看他,“不了,你的手藝不錯。”
淩澤骞便把他剩下的倒進了自己碗裡,一系列操作,就像是主人吧啦了半天,大金毛就坐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食物,對主人嘴裡的一大堆話一點聽不到。
他一點沒介意,把向南與剩下的一起吃了,之後又刷了碗,“你冷嗎?”
向南與正坐在壁挂爐前欣賞火焰,聽見聲音扭頭,“嗯?”了一聲,眼睛亮亮的,也像一團燃燒的亮光。
淩澤骞把東西洗好擦幹放回了包裡,看見他的表情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我問,你白天爬山時候冷嗎?”
兩個黑白的背包靠在一起,對比分明,向南與這時候才發現他的背包比自己大了好多,淩澤骞肩膀寬厚,白天背在身上瞧不出什麼不同的地方。
“還好,挺涼快的。”
向南與的眼神還停留在背包上,淩澤骞的包不僅大,而且拉鍊接頭有很多的磨損痕迹。
他昨天接過淩澤骞的背包時候隻問了一句,“那你還有嗎?”
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就沒再去特意觀察了,現在心底突然升起一抹異樣的情愫。
“涼快?”
淩澤骞被他的形容逗笑了,“我看你是凍傻了吧,”他緩緩走近,“白天你半個手臂都是冷的。”
“明天你穿我的沖鋒衣。”
說完他又開始整理睡袋了。
“啊?”向南與被他這一句話砸的大腦運轉緩慢。
“我怕你那體質過不了冬,直接噶路上。”
淩澤骞将夜裡的保溫措施都安排妥當。
向南與聽見他的回答,低聲笑了出來,“那不是合了你發小的意了嗎?”
握拳抵住嘴輕笑,“在他那裡我的形象該有多麼不堪啊!”話雖然是這麼說,他的表情卻看不出對此的一點介意或在乎。
“那你為什麼不和你的發小睡一個帳篷呀?”
向南與緩緩走進蹲在地上的淩澤骞,背着光,地面上落下一道瘦長的影子,遮住了淩澤骞眼前的光亮。
他突然擡起了頭,很認真地說,“我帶你來的,肯定是我來保證你的安全。”
“好了,早點休息吧。”
屋外雪還在沙沙飄落,冷風吹下樹枝上的雪花,漫天星星點點的閃光和虛弱的月亮交織在一起,映着安靜又莊嚴的雪地森林。
向南與剛躺下有些不适應,屋内有一個微弱的燈亮着。
淩澤骞睡在一旁,很快就有了輕微的鼾聲。
向南與睡不着就扭過頭看他,微弱的光細細勾勒出淩澤骞挺拔深邃的五官,尤其是濃重的眉眼,而中國血脈又恰好沖淡了那份淩厲。
又密又長的睫毛在眼角鼻梁落下一圈小小的陰影,臉頰的骨骼感更加明顯,仿佛精心雕刻過一般,向南與最後沒忍住将手伸了出去,在淩澤骞緊繃的下颌上輕輕撫摸了一把,淩澤骞似乎感受到了臉上微涼的指尖還皺了皺眉,但沒有扭過身去。
看着看着,伴随着對方均勻的呼吸聲,困意很快席卷上來,向南與眼皮黏在了一起。
第二天,他醒過來時候身旁已經沒人,睡袋也整理好疊在一旁,果然是野獸一樣的恢複力。
清晨的陽光透進來,帶着些許暖意,空氣彌漫着雪的味道,純潔又美麗。
向南與短暫地愣了一會也爬了出來,走到外面。
反射在雪面上的銀光刺眼,他下意識伸手遮住了眼睛,天邊又出現了昨天清晨一樣夢幻的粉紅色,但又不同,今天格外清亮,就好像天地之間的分界線在變得單薄,視線之内就像一幅美輪美奂的畫卷。
“醒了?”
淩澤骞端着一盤冒着香氣的烤面包走近,他穿的向南與灰色沖鋒衣,長度微微有些短。
向南與在買的時候還考慮到了會在裡面穿很多衣服,因此特地買大了幾個号碼,但是淩澤骞身高一米九,穿在他身上還是微微有些小。
幸好這樣一張冷峻的臉撐着,反倒襯得身上衣服是新潮流短款,随便一動都像在走秀似的。
向南與還睡眼惺忪,思維有些遲緩,聽見聲音,就“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直到淩澤骞将他推進了帳篷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