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那個和他同吃同住的梁月澤,原來他真的會修拖拉機,他真的做到了。
他是真的不會留在村裡。
也好,像他這樣有本事的人,就不應該留在村裡。
旁邊覃曉燕她們的話題已經從拖拉機轉移到修好拖拉機的人身上了。
“沒想到梁知青真把拖拉機修好了,那可是前途無量啊!”江麗歎道。
于芳贊成道:“是啊,他有這本事,資本家兒子的名頭又算得了什麼,他自己又不是資本家。”
就算不能被市裡的機械廠提拔上去,在他們白溪縣,那技術也是一等一。
大家是不清楚梁月澤的技術水平,但是大家都知道省城來的技術員的水平,連省城來的技術員都修不好的拖拉機,被梁月澤修好了,他的技術肯定沒水份。
有這技術在,就跟普通的知青不一樣,成分再差,生活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頂多就是兒孫的成分差點,那也無妨,娶個貧下中農或者工人階級出身的妻子,不就中和了嗎。
于芳用胳膊頂了覃曉燕一下:“曉燕,你對那人……還有沒有那個心思啊?”她用眼神往梁月澤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覃曉燕一臉大方自然:“沒有,你們倆誰對他有那個心思,就直接上吧,不用顧忌我。”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也看明白了,她對人家有意思,因為顧忌他的出身沒主動過。
但梁月澤對她也是一點兒都沒主動過,連悄悄看她一眼都沒有過,顯然是對她沒興趣。
她覃曉燕是多驕傲的人啊,不喜歡她的,她才不稀罕,早就歇了心思了。
就當是一起勞作的同志在相處。
于芳和江麗笑作一團,于芳示意覃曉燕看向另一邊的錢玉珍:“我們可有自知之明,對梁知青沒有想法。”
江麗笑道:“但有人好像有興趣。”
覃曉燕看了過去,想起前天晚上錢玉珍莫名其妙來找她問話,一下子就明白了。
許修竹站在她們旁邊,聽進去了一二,也不免跟着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這麼快就弄好了?怎麼不等我回來再試?”
從隔壁村回來的村長,聽到拖拉機已經修好的消息後,激動地直奔田邊。
看着陳大壯熟練地駕駛拖拉機馳騁在田地裡,興奮得都快流淚了,還親自上手試了半個小時。
過了一把手瘾,把圍觀的村民和知青都趕回去幹活,才回到公社找梁月澤。
梁月澤已經回到了公社,根據拖拉機的測試數據,寫測試總結。
書記擡起頭來,笑了半天的臉又浮起了笑容:“哪還等得了你呀!這一修好不得馬不停蹄趕緊試用,大家都等着呢!”
村長一慣黑着的臉上此時滿是笑容,他豪邁地拉開椅子在梁月澤對面坐下。
“梁知青,我聽大壯說,你要測試什麼什麼東西,測試得怎麼樣了?”
梁月澤從村長進來的那一刻就停下了筆,聞言點頭道:“還不錯,這個發動機的性能雖然一般,但質量還不錯,沒有大問題的話,應該能用好幾年。”
村長突然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來:“好!能用好幾年!以後不是在我們村壞的就行!”
可見這些日子他心裡的憋屈,今天去隔壁村商量水庫放水的事情,還被隔壁村長嘲諷了一番,着實把他氣得。
縣裡的拖拉機攏共就那麼幾輛,壞了一輛,有些村子本來能用兩天的,就變成了隻能用一天,隔壁村就是被他們村牽連,隻能用一天。
結果等到現在還沒有排到他們村,就可着機會遷怒扶柳村,村長是敢怒不敢言,畢竟是他們村理虧。
今後可就能揚眉吐氣了!
梁月澤笑道:“村長,以後不用怕壞了修不好,我之後會整理一份針對性的維修說明,到時候可以交給縣裡的維修員,他們可以根據這份維修說明去維修。”
村長和書記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書記直愣愣地問:“梁知青,你說真的?”
梁月澤肯定地點頭:“真的。”
村長猛地站了起來,越過桌子抓住梁月澤的手,激動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梁知青,您可真是無私啊!”
多少人有一門手藝,藏着掖着不讓外人學,就隻交給兒孫,生怕别人搶了他的飯碗。
就是這縣裡的維修員,也不知道是托了幾道關系,才學了那麼一點兒技術,一遇到複雜的就不會了。
就這,還是縣裡的香饽饽。
梁月澤淡笑:“這不算什麼,為了黨和國家,都是應該的。”
村長和書記立馬肅然起敬,别看人家梁知青是資本家的兒子,卻是個覺悟高的。
這樣的人合該為社會主義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