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是我們村新來的知青,分别叫李國棟、齊國偉、梁月澤……覃曉燕。”林村長對着知青所的知青說道。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天邊還留着餘晖,在田地裡幹活的農民,都陸陸續續準備回家吃飯。
村裡的知青們也收工回到了知青所,知青所是村裡特意為他們建的,共有兩間大房,男女各一間。
扶柳村現在一共有9個男知青,7個女知青,加上新來的7個,就是23個知青了。
知青所現在是每天輪流兩個人做飯,竈房搭建在屋子外頭,那邊女知青燒着火,冒出潺潺煙氣。
知青所的老大哥孫銘熱情地說:“歡迎歡迎!早就知道要來新知青,我們已經把床鋪整理好了。”
除了做飯的那兩個女知青,其他知青都圍在旁邊,觀察着新來的知青們。
男知青們看到漂亮白淨的覃曉燕,因為幹了一天農活而疲憊不堪的他們,眼睛霎時就亮了。
女知青們看到梁月澤,也是同樣的反應,沒想到這次分配到村裡的知青,長得這麼好看。
李國棟和齊國偉發現大家不是在看覃曉燕,就是在看那個資本家的兒子,眼裡閃過不滿。
林村長對着孫銘吩咐:“縣裡撥給他們的口糧還沒分下來,估計要等下個月才能發,這個月的口糧村裡先借着,等發下來再還。”
“你們一會兒多下點米,讓他們吃飽了,再帶他們到公社來借糧。”
孫銘點頭應承,他是最早一批來村裡的知青,因為年齡最大,又比較熱心腸,其他知青都比較信服他。
村長了解孫銘的秉性為人,對他不僅沒有偏見,隐隐還有點重視,和對待新知青的黑臉完全不同。
梁月澤對于被圍觀,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在前世時他長得就好看,走在校園裡不時有人行注目禮,在這個時代醒來後,也因為傻子變好了這件奇特的事情,而常常被人圍觀。
他隻擔心以後的住宿環境,要和十幾個人擠一個屋裡,梁月澤想想就覺得渾身難受。
之前在海市,和兩個堂弟睡一張床上,人擠人肉貼肉的,還時不時磨牙翻身,他好幾天都沒睡好,後來适應了一些,又被突然通知要下鄉。
從梁月澤有記憶開始,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睡一張床,後來上了高中大學要住宿,也是一人一床,哪裡跟别人擠過。
他以為在海市那間小屋子裡擠三個人已經是他人生最窘迫的時候,現在看來,三個人睡一張床,條件已經很好了。
被老知青們領着進了屋,二十幾平的地方有大半是床,一小半放了幾張桌子櫃子,中間的過道狹窄,勉強能過兩個人。
南省氣候潮濕溫熱,适合樹木生長,這裡木料豐富,地上放幾張長凳,上面再鋪上床闆,就是他們的床了。
梁月澤掃了一眼沒放鋪蓋的床位,大約隻有一米五寬,要睡下四個大男人,實在是太為難了。
帶他們進來的知青尴尬地撓了撓頭發:“我們不知道這次新來的男知青這麼多,還以為最多也就兩三個,大家就擠一擠吧。”一個人睡半米,一米五寬的床位,按他們的預估位置是足夠的。
梁月澤站在原地沒動,心裡無比抗拒以後的生活。誰能想到他一個多月前還隻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父母常年不在家,一百二十平的三室一廳他一個人居住。
那個一直沒說過話的陰郁少年也沒動,站在梁月澤身後,兩人像是兩座前後排隊的木雕。
林村長和孫銘交代好了事情,就打算去把公社的牛給還了,然後回家吃飯。
結果剛上牛車,男知青住的屋子裡就傳來了巨大的吵鬧聲,村長和孫銘趕緊沖到門口去。
“他們一個是資本家,一個是臭老九,我們是工人子弟,怎麼能跟他們睡一張床上!”李國棟指着梁月澤和許修竹這兩座木雕吼道。
李國棟和齊國偉的東西已經扔到了那張一米五的床上,兩人開始就梁月澤和許修竹的身份來讨伐他們。
他們都是城市裡的工人子弟,坐了幾天車一身疲勞,滿腔的委屈壓在心裡。在路上還能顧及女知青在場,強壓着沒有爆發出來。
可現在來到了這個小山村,泥磚建牆,稻草當屋頂,一間屋子睡十幾個人,惡劣的環境讓他們再也按耐不住了。
發洩不滿的同時,也是想替自己争取利益。
本來要到扶柳村的男知青就他們兩個,那兩人是被知青辦的人強行分配下來的,這床就是給他們兩個人準備的。
齊國偉附和道:“我們是偉大的工人階級,沒法跟這兩個資本家和臭老九住一個屋!”
老知青們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在這個年代,大家都很看重階級的。在城裡最受人尊重的是工人無産階級,農村則是貧下中農階級。
來下鄉當知青的,大多數是工人子弟,他們受的教育就是會看不起資本家和臭老九。
感受着空氣中隐約的排斥,梁月澤挑了一下眉,看來這個年代的人,也不全都是淳樸善良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鬥争,而今天這出戲,顯然是為了這張一米五的床。
“總之,我是沒法跟這兩人一個屋!”
“對!有他們就沒我們!”
“吵什麼呢!一天天這麼多事兒!”村長黑着一張臉,一掌拍到門上。
李國棟和齊國偉吓得頓時不敢再說話,兩人面面相觑,他們之所以敢這麼鬧事,就是因為在知青辦門口處别人鬧成功了。
但村長這反應,跟他們預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好在,他們的話,成功挑起了其他老知青對這兩個人的排斥。
李國棟和齊國偉兩人因為村長的黑臉縮了回去,其他老知青卻冒出了頭。
一個長得人高馬大的人走到村長面前,粗聲道:“村長,這兩人不能住這屋!俺們不同意!”
村長心裡煩死了,多了一個小白臉和一個看着就木讷陰暗的人到村裡,偏偏這些知青還不消停。
村長臉色又黑了幾度:“他倆怎麼就不能住這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