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後祁歌先給程書儀發了視頻邀請,程書儀沒接。
“還在忙啊?”他發消息問。
程書儀還是沒回。
祁歌艱難卸了妝,用簡陋衛生間裡的涼水沖了澡,準備上床時電話才響了。
來電人并非程書儀,而是高姐。
“姐?”祁歌有點驚訝,高姐這人在工作方面屬于很有原則的那種,沒什麼急事的話,并不太常在休息時間打電話。
“你這個戲哪天拍完?”高姐問。
祁歌接這個短劇之前跟公司報備過,由于最近也沒什麼像樣工作,在高姐的争取下,就當他做個公益才被批準的。
“最多五天吧,”祁歌答道,“周六我回A市。”
高姐挺高興:“那正好,周日有個直播活動,之前那個你演配角的劇播完大結局了,要做個觀衆回饋。”
祁歌在床邊坐下:“哦……多少人參加啊,怎麼還帶上我了?”
“這是什麼話,”高姐也不知道是在給他打氣還是在陰陽怪氣,“你的角色很受歡迎的,怎麼說也貢獻了超過四分之一的流量吧!不過當然了,到時候肯定是以主角為主,你該配合配合,别搶别人風頭,人家公司我們惹不起。”
高姐也有惹不起的人,這個腦補讓祁歌沒忍住笑了一聲,又牽動了點胃疼,屏息忍了兩秒才續上話:“行,我知道了。”
“你最近身體怎麼樣啊?”高姐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不要跟我說那傷還沒養好吧?”
“噢那個傷沒什麼事了,我是……”祁歌避重就輕了半天,艱難挑選出脫臼的事坦白從寬,“就是前幾天沒留神肩膀脫臼了一下,已經安上了!請組織放心。”
“你幹什麼了,肩膀脫臼?”高姐非常好奇地問,隐約一股殺氣從字裡行間傳來。
“嗐就是不小心摔倒了,手撐了一下,寸勁兒它就是……”祁歌打着哈哈苦命應對。
多虧已經是晚上,高姐顯然有些懶得深究:“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操點心吧,眼看馬上要給你談進組了,你别給我殘了掉鍊子。”
“哎哎哎好好好行行行……”祁歌連連答應。
第二天起床開工時,祁歌才看到程書儀的消息。
他晚上吃了藥也還是胃疼到淩晨兩點,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就聽到外面有好響亮的公雞打鳴聲,一時甚至難以辨别自己身在何處。
程書儀的消息孤零零顯示在屏幕上:“最近忙得好像有點時差了,你有事可以先給我留言。”
我有啥事來着……祁歌迷迷糊糊地想。
哦對了,好像是要分享一些工作感悟。
他打開相冊去看自己的備忘錄截圖,又覺得這些話睡一覺起來再看就變得非常矯情和中二。
還是算了!
祁歌在對話輸入框裡望着鍵盤靜止了幾分鐘。
好的,想不出任何新的話題。
要不就……
“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他敲完就點了發送。
說實在的,他其實對程書儀的工作并不太了解。
這個行業不像他所在的文藝行業,随便誰都可以有許多自己的見解和看法,很多問題也沒什麼統一的标準答案。
在她的領域。程書儀很多時候都是在用自己的專業和經驗在做思考和判斷,對錯都會在後續的結果中顯現出來。
就算是程書儀把工作的事分享給祁歌,祁歌也說不出來什麼一二三四。
他歎了口氣。
誠實點的話,或許在他的内心裡,程書儀這時候在和“誰”在一起做事,比在“做什麼”更重要些。
但他也不能那麼問啊……
他是個成熟的、大方的、心胸開闊理智懂事的男人!要克制!
到達片場後,祁歌忽然發現他現在的心理狀态和戲裡的人物竟然也是有共通點的。
一個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的人,必定是冰雪聰明,怎會看不出這一場酒宴上的各方鬥法。
他沒有憤而離席,也沒有謙虛客套、假意推拒,更沒有當場挑破,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主客位,享受着被奉在眼前的一切。
初入官場,他沒有十全的把握,也無人幫他窺見未來的一隅。
于是他隻好接受身遭的一切,暫且出演這沒心沒肺安然倨傲的小小角色。
那些言不由衷的稱贊和奉承,那些轉瞬即逝的歡笑與美酒,或許哪天會變成鋒利的箭射向他。
但那又如何,他信這寒窗苦讀十餘載換來的登雲梯,會将他送往今天和未來許多未曾去過的地方。
就算是一朝踏錯,前功盡棄,也隻能算是技不如人,功力未深罷了。
祁歌用這種心态走了兩遍戲,感覺這次人物的狀态比昨天好了不少。
真是太好了……要是中午能換一種吃的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