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散盡後,擁擠的人群紛紛向出口走去。
祁歌盡職盡責地将他們用過的各種毯子和小物件收拾好,再幫程書儀和阿遠分好她們買的紀念品。
可能坐了太久沒動,加之心緒波動過大,他起身時眼前黑蒙了好久,低頭扶着椅背緩了緩。
“程姐你開車了嗎?”阿遠問。
程書儀多看了祁歌幾眼:“嗯,你們倆……在哪住?”
“我們坐地鐵,”阿遠指了指遙遠的地鐵口,“在那邊。”
祁歌沒說什麼,背着整理好的包笑眯眯地對程書儀揮手。
理論上說,現在是該告别了。
程書儀人都轉過了身,卻又忽然轉了回來。
她身後的人還沒走,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動作望着她。
“要不然……”程書儀起了個頭,又發現自己實在說不下去,“……算了沒事。”
她再次轉回身走了兩步。
“哎哎哎你咋了哥……”阿遠的聲音就在這時從她身後傳來。
再回頭時祁歌蹲在地上,一隻手撐着地面,脊背卻繃直着。
阿遠已經在旁邊要掏糖塊給他。
“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祁歌開口先是一串澄清,“這有個坎沒站穩而已!”
他一隻手護着肋部,另一隻手接受了阿遠的攙扶,終于艱難地站了起來,一臉龇牙咧嘴。
“這盲道也算坎嗎,我看你就是平地摔吧……”阿遠吐槽說。
程書儀抱臂在旁邊看他們,随即歎了口氣。
“走吧。”她說。
能怎麼辦呢,程書儀心想,也不能眼睜睜讓他暈在地鐵上。
“其實……”被撿回家的貓貓開口說,“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程書儀心累地說。
他這個人的觀念基本上就是人沒死就算沒事,可以理解。
祁歌在車上吃了兩口東西,又給自己續上了藥,到家之後真的看上去還行。
“你那個……”程書儀示意了一下他身上,“那個固定的繃帶,睡前需要幫忙摘下來嗎?”
祁歌一愣,随即乖覺地開始脫衣服。
程書儀立刻條件反射地側身避開眼神。
好家夥,好突然,她提出這個問題時并沒做好裸誠相見的準備。
祁歌的笑聲鑽進耳朵:“喂……”
程書儀做好了心理建設才把目光投向他,隻見對面人好整以暇地穿着短袖T恤,一圈彈性固定器打在衣服外面,勾勒出整個胸骨的輪廓。
嗐,不是貼身的啊……早說啊!
程書儀沒好氣地幫他解了繃帶,有點想看看他傷處,奈何祁歌笑着推她出門:“好了,你上去休息,剩下的我都自己來。”
“所以你能自己戴啊?”
“對啊,也能自己解,”祁歌笑彎了眼睛,“書儀,我真沒事。”
他望着程書儀氣鼓鼓的臉,輕輕加了一句:“我很開心。”
第二天程書儀起床的時候祁歌已經在樓下跟保姆阿姨聊天。
“看你今天臉色還行。”程書儀對祁歌說。
祁歌無奈地從馬克杯口隔着水霧望着她:“放一萬個心吧,我超健康。”
程書儀報以冷笑。
“對了,”程書儀在餐桌前坐下嚼着面包說,“你這幾天都沒有活動吧?”
“沒有,”祁歌搖搖頭,“劇組還要幾天過來,之後再拍幾天,這個劇就殺青了。”
“你覺得這個劇怎麼樣?”程書儀有點好奇,“會火嗎?”
祁歌挑了下眉:“能不能順利上線還是一回事。”
他從島台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坐在程書儀對面。
程書儀看到他動作還是有一點僵硬,想必骨折的地方還是挺疼的。
“你這兩天就在家多躺躺吧,身體出問題什麼事也做不了。”程書儀苦口婆心地勸導道。
祁歌裝作乖巧地點頭。
“你呢,最近在忙什麼?”他問。
“在研究個新項目,”程書儀簡單地說,“這兩天可能會有點忙,但周末還沒安排。”
祁歌已經見牙不見眼地笑了起來:“書儀,你可真好。”
程書儀剛咬一大口面包,差點被他突如其來的稱贊噎住:“什麼好?”
“我還在想要怎麼問呢,你就把周末給了我。”祁歌笑着說,“對了,今天下午回家吃飯嗎?”
“這個還不确定。”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程書儀還是如實說。
他為什麼這麼問,程書儀晚上一進門就知道了。
雖然阿姨也在一起忙碌,但菜是祁歌做的。
其實她下午跟朋友吃了個下午茶,這會兒并不餓。但是她确實很久沒有見過祁歌這樣系着圍裙家庭煮夫的狀态了。
還是有點想念的。
人的情感很是微妙,自己以為那些久遠的記憶早已被淡忘,可熟悉的場景再出現時,這些真切的感受又會複刻般回到腦海裡。
“吃過飯了嗎?”祁歌問她。
他的語調非常輕松,雖然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費力做這些菜出來,卻表現得好像完全不在意程書儀會不會想吃。
程書儀之前是很喜歡他這種不給人壓力的狀态的。
可是現在她卻似乎看懂了祁歌的潛台詞,他認真做這些可能讓程書儀開心的事,卻悄悄藏起心裡的期待和可能會有的失望,不願她有絲毫勉強。
大概一直以來,他就是這樣去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