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儀眯着眼看了看,發現半圓中間一堆不知道什麼設備前面站着個人,穿着非常反季的一套秋裝,頭發還精心做過造型。
原來是在拍寫真。
又是哪來的小明星……
敲門聲打斷了程書儀的觀察,她的助理走了進來:“程總,這些文件需要簽個字……”
“外面那兒是幹啥呢?”程書儀一邊簽字一邊随口問道。
“啊,說是一家雜志借了場地在拍攝,我剛才上樓時候正好看到他們出去,現在拍的是演員祁歌,我的天超級帥!”
“……是嗎?”程書儀筆下一頓,低頭把簽好的文件推回去,“我一會兒也看看去。”
她坐下來打開電腦處理了辦公系統上的待辦事項,查收并回複了一堆郵件,這才站起身,又往樓下瞄了一眼。
這麼長時間了,樓下那群人還在,就是這次圍圈的角度略有變化,中間的祁歌還換了套衣服。
這次換的短袖短褲,看着倒像是夏裝了。
這天氣,啧,夠遭罪的。
程書儀看了眼手表,出門前囑咐了助理一句:“我去樓下咖啡廳等王總,順便近距離圍觀一下,有事打我電話。”
祁歌拍到第二組的末尾時,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太冷了。”他試圖用此刻零下的溫度解釋自己的呲牙咧嘴。
他幾乎已經習慣了自己怕什麼來什麼的倒黴人品,換上短褲前先到處問了問,求了兩張創可貼把腿上的傷口貼上了。
其實他膝蓋的創口面積比創可貼的藥棉更大,一大截膠條粘在傷處,悶得十分難受。
好在攝影師沒借此發難,而是頗為認可他這個造型,又讓造型師拿了幾張創可貼給他臉上來了兩道。
這下成了不良少年……啊不,不良中年形象。
祁歌痛中作樂地想。
腿疼,胃疼,被冷風吹了太久頭也開始疼了。
第二組造型拍攝告一段落後,祁歌接過自己的羽絨服穿上,來不及拉拉鍊,隻匆匆用雙手向中間攏住,微微彎腰壓住已經有痙攣趨勢的胃部。
“祁老師先去那邊咖啡廳坐一下吧,等下還有最後一套雙人照,辛苦了!”工作人員建議道。
祁歌微笑着點點頭,繞到鋼筋鐵骨玻璃皮的辦公樓側面,推開咖啡廳的門,整個人先愣了一下。
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今天他們拍的是戶外片,不但要拍照片還要出視頻。按照品牌方要求,畫面需要借助準确時段的光線,時間很緊張。
整整一早上,祁歌周圍都是人來人往兵荒馬亂嘈嘈雜雜。老師這邊看一下那誰調一下反光闆不能打這裡會入鏡那邊地滑注意安全……
但此刻坐在窗邊的她是安靜的。
就像幾年前的相逢相識和激烈分别曾帶給他那麼多的兵荒馬亂痛不欲生,她仍然可以全身而退獨善其身。
祁歌隻愣了一秒就想往後退。
沒想到身後還有個工作人員也想跟着進來,被他這樣一退,兩人就卡在了門口。
祁歌覺得自己現在弓着腰的姿勢以及這個進退兩難的處境就像一隻卡在什麼地方的霸王龍。
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程書儀聞聲看過來,隻見剛才還在外面冰天雪地裡凍得臉色發青的人正低頭笑着,給身後的人讓開通路。
那是一張看到了就無法忽視的漂亮的臉。
他弓着身子,插在口袋裡的兩手應該是非常用力,将厚厚的羽絨服攏出了腰身。
程書儀隻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她沒再擡眼,隻聽到祁歌在跟旁邊的人講話:“你去問問他們都喝什麼,我來買單。”
“行,祁老師你先坐會兒,凍壞了吧?”
“沒事兒。”
程書儀忍着沒去看,腦海中卻已經浮現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眉目彎彎,搖頭說沒事的時候,嘴角永遠噙着清風明月般的莞然。
那個笑容會把所有難堪和委屈都掩蓋在看不見的地方。
她喝了口咖啡,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助理提醒他王總已經到了,安排好了會議室。
祁歌沒敢往咖啡廳裡面走,而是身子一歪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
胃裡的疼痛變成了糾結的一團,他忍不住向下彎腰縮了起來,咬牙等這陣痙攣過去。
再擡起頭時,側後方不遠處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