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為何如此糊塗！”沒人注意到裴恒是何時站在門外的。

“父親…”

“若是這次真的出了什麼事，我該如何去向你的母親交代！”裴恒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離别，可是這次看着自己的女兒卻悄然紅了眼眶。

裴之意早知這是一步險棋，她低下頭小聲說道：“對不起…但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你！”裴恒很是知道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是什麼性格，她要做的事，十匹馬都拉不回來，故隻留下一聲語重心長的歎息便出去了。

衆人都離開後，裴之意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身上的各處關節皆疼痛，她四下張望，可是房間裡隻有這一張床榻，思索片刻後，她小心翼翼的翻身躺到了内側，趙遲陽的手依舊抓着她的不肯放開，裴之意沒有辦法，隻得就這樣任由他去了，剛剛躺下，一股倦意湧上，或許是多年藥物的浸染，趙遲陽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藥香，他的呼吸微弱但卻平穩，那麼一瞬間，哪怕此刻是身在一座剛剛經曆過戰亂的地方裴之意都覺得無比的心安，她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片刻之後，便沉然睡去。

裴之意再次醒來是感受到小臂的傷口正被人輕輕的撫摸，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的人影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趙遲陽早已将她的傷口重新上藥，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包紮，動作之輕仿佛是在保護一個極易碎裂的玉瓷。

裴之意原本想着趙遲陽沒那麼快醒來的，她隻在他身側小憩一會，不會被人發現，也無傷大雅，可是沒想到一睡竟睡了這麼久。

“你醒了？”趙遲陽感受到了裴之意的小動作：“我弄疼你了嗎？”他有些抱歉的說，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後一點包紮完成。

裴之意的耳朵有些發熱，第一次她看趙遲陽的眼神有些躲閃：“沒想到睡這麼久，擠着你了？”

趙遲陽的面色依舊虛弱，但是喝了季遠開的湯藥，狀況好了許多，他輕笑道：“怎麼會，少将軍睡覺時乖的很，一點都看不出平日裡殺伐果斷的樣子。”

裴之意感覺到耳根子的熱意蔓延到臉頰處，她故作鎮定的幹咳兩聲：“這麼能說，看來你也沒什麼事了。”

說罷起身想要下榻，卻被趙遲陽一把拉住未受傷的那隻手：“那你原本是很擔心我的嗎？”

裴之意知道他傷未愈，也不敢用力扯他，隻得重新坐下來，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屋内的燭火燃的噼啪作響，暖黃色的光線襯的裴之意輪廓柔和了幾分，趙遲陽又一次看清她的睫毛垂下，遮住那雙寫滿心事的雙眼，随即她擡起眼簾，認真的對着趙遲陽說到：“是的，我很擔心，我怕你真的死在這裡。”

趙遲陽的眼中的欣喜再也無處隐藏，他不顧身上的傷痛，一把便将裴之意攬入懷中，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有了意義，有那麼一瞬間趙遲陽在想，他什麼都不要了，他隻要現在這份美好能持續的久一點，再久一點…

裴之意這次破天荒的沒有反抗趙遲陽的靠近，青川之前給他新換了一身面料柔軟的寝衣，人靠在上面無比的舒适，趙遲陽雖然身體欠佳，但是肩膀卻寬，輕而易舉就可以将她完全罩住，那股藥香再次湧入鼻腔，裴之意不由得趴在他身上多嗅了幾下。

“你在幹什麼？”趙遲陽察覺了她的小動作，覺得好笑，便松開她問道。

“沒什麼，就是挺好聞的，你這是什麼熏香？”裴之意輕撫着他的衣襟問道。

趙遲陽自己聞了兩下：“我向來身體不好，多年湯藥不斷，身上自然有了草藥的味道，你覺得好聞嗎？我從前隻覺得聞着這味道嘴裡都是苦的。”

裴之意點點頭：“好聞的…”

這時城外的天空中炸起煙火，霎時間照亮了籠罩着城池的正片黑夜，一簇煙花熄滅，新的煙花又重新炸開，反反複複。

裴之意看着煙火說道：“護國軍打了勝仗，正在慶祝呢，今晚大家會圍着篝火烤羊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說起來這仗能赢，也是多虧了你。”

“若不是你，我早就被蒼山殺了。”趙遲陽一邊起身一邊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衫，最後又給自己披了件厚實的披風這才随着裴之意往外走去。

這次的勝利對于護國軍來說，是振奮軍心的最好丸藥，大家早就受夠了華國不斷的挑釁，終于可以沖上去為自己死去的兄弟報仇。

他們二人到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有些醉意了，彭玉端着酒碗遞給裴之意，眼淚又要流出來，她眼神有些迷離，說道：“是我的錯，哥哥能看得出來這都是你們的計謀，就我看不出來，我還…我還傷了少将軍…我這些年真是白呆在将軍身邊了…”說完嘴一撇，一仰頭全幹了。

裴之意當然不會怪她，見她這副模樣也隻是無奈的笑笑後接過酒碗作勢要喝。

彭坤一伸手攔了下來，他着急的說：“少将軍，阿玉喝醉了，不必理她，傷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