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他最近的小爺最先反應過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下方的一處十分偏遠的宮廷被一陣巨大的魔氣所籠罩。
從高遠的天空中向下俯瞰,那座宮廷宛如眼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夢魇。滾滾默契翻湧着,如同弄醜的墨汁搬肆意蔓延,将其重重包圍。
那魔氣并非靜止不動,而是如同活物一般互相扭動,纏繞。黑色的霧霭在宮殿的拱頂、飛檐和回廊間穿梭,仿佛一雙邪惡的手,試圖将那座宮廷拖入深淵。透過朦胧的魔氣,依稀可見宮廷中的亭台樓閣,宮門上的匾額陰影吞噬,隻剩下一片陰森與死寂。
宮牆之内,魔氣四處亂竄,花園中的繁花已經魔氣沾染,瞬間失去了往日生機與嬌豔,在魔氣的侵蝕下快速凋零枯萎。
庭院之中有一池塘,水面也魔氣徹底覆蓋,不再清澈,像是黑洞一般,猶如地獄入口。整個宮庭以極快的速度被魔氣籠罩覆蓋,不過片刻,便沉浸在一片黑暗與恐懼之中。
從空中望去,猶如災難臨世,令人望而卻步,膽寒生畏,十分駭然。
“那是我家大人!”
苗千三眼神定定的看在某處,驚呼道。
穗歲四處尋望過去,果然,在一處角門處發現了段京辭的身影,他身着月白衣衫,在一衆霧霭黑氣裡十分顯眼。他月白的身軀仿若坐在一片紅色蓮花上,遠遠望去亦正亦邪。
那些魔氣正是來自于他。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他身上會有魔氣的存在?”
穗歲眉頭緊皺,雀鳥翅膀扇起的大風席卷在他們周身,吹過穗歲的發絲,肆意飛舞在風中。面對這彌漫的魔氣和詭谲的宮廷,她嘴唇微微抿起,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慌張。
一介城隍入魔,天地動蕩。穗歲看着幾人背後的天空中風雲欲來,成摧古拉朽之勢。
“……這下麻煩可大了。”
此刻人間正值清晨,原本天光大亮,此刻便狂風呼嘯,風雲殘卷,厚重的烏黑雲層入洶湧的波濤,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迅速遮蔽了天日,天地間仿佛陷入一片陰暗之色。
猛烈地狂風吹過,雀鳥無法抵擋,隻得下落。
甫一落地,幾人便發現,和俯瞰視角完全不同,一旦身處其中,那種來自魔的氣息與壓迫感便瞬間無限放大向地面襲來。
當這股強大的氣勢洶湧的而來,穗歲一行人頓時感受到一中無形的氣息如同巨山一般向她壓了過來,令人呼吸困難,仿佛所到之處都被這股氣勢所充斥,每一寸空氣都變得沉重而壓抑。
幾人之中隻有小爺仿佛不受這股力量的影響。原本落地之時,他還十分害怕的抱着司徒灼的一條腿,落地後并未感到有何不适,這才松開他,獨自行走。
一陣魔氣席卷而來,司徒灼手下微動,想要立符驅散,卻又顧及到穗歲,怕他懷疑,隻得強忍着将她護在自己身後。
苗千三緊抱着白師兄,跟在司徒灼身側,看着他像護小雞崽兒似的護着穗歲。他突然意識到,司徒灼明明是個凡人,卻處處護着身為鬼差的穗歲,方才在那處存放屍體的屋子是,此刻也是。
弱小保護強大,這人怪有意思的。
像是發現了什麼的他雙眉輕輕挑起,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認定自己獨具慧眼。
穗歲被陣陣翻湧而來的魔氣壓得睜不開眼,司徒灼轉身替她遮擋住。穗歲這才騰出手來,借用方才引靈符凝聚而來的靈力,以靈入符,畫了道祛邪祛魅,清心靜氣的辟邪鬼符來。
穗歲單手立于頸前,隐在司徒灼身後獲得了短暫的平靜。她兩指夾住靈符,凝神默念:“一朝符顯,諸惡勿近,破!”
靈符為幾人辟開一處地界來,将周圍的魔氣抵擋在外。
穗歲回眸看向苗千三,問道:“苗三千,你知道你家大人是怎麼回事嗎?你不是說他魂燈已滅,難不成是因為入魔嗎?”
索性雀鳥落地之處離段京辭不遠,此刻從此處望去,段京辭正處于魔氣萦繞的最中心。
他跪坐在地上,低着腦袋,沒有一絲動靜。衣袍處血迹斑斑,有源源不斷的魔氣自他背後洶湧而出。
苗千三終于看見了自家大人,看着他如今的模樣,心中又急又慌,猶如身在火中般焦灼。
他苦着臉,眼中滿是擔憂急躁:“我……我也不知啊……大人他……還活着嗎……”
說到最後,他的尾音甚至開始顫抖,帶這些哭腔,手足無措的立在原地卻因為周身魔氣環繞而無法前進,急得直跺腳。
“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呀嗚嗚……”
他祈求的眼神看着穗歲,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救星。
“算啦,我便大發慈悲地去替你瞧瞧,不知為何,這些氣息對我沒啥影響,你别哭啦,吵得人心煩。”
一旁的小爺跳了出來,叉着腰對苗千三說道。
他早已習慣了自己的特殊之處。
穗歲見此,也不禁奇怪道:“你這小鬼,當真是怪得很,是人又不像人,是鬼又不似鬼……”
說他是人吧,可他仿佛憑空出現,連命魂壽數也沒有,說他不是吧,他又與凡人無異。
司徒灼輕輕一瞥穗歲猶疑的神色,暗道人間不能再久待了,否則他的真實身份遲早要暴露。
小爺聞言,嘿嘿一笑,像極了人間普通人家的頑皮孩童。随即他便如同一條小泥鳅一般,滑溜溜的向前跑去。
司徒灼淡淡地看了段京辭一眼,一手暗暗在背後捏了個訣,一根極細的絲線便無聲無息地蜿蜒而去,繞在了小爺腰間。
小爺走近一瞧,段京辭背後一道十分可怖的傷疤自後頸處貫穿而下,直至腰間。
小爺驚愕道: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