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得令,微微颔首,随即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附在傀儡身上的穗歲和豹尾聞言,心弦一繃,雙雙暗道不好。
于是便等着國師的身影徹底消失後,尋了個時機,離開了傀儡的身體。
穗歲甫一落地,便掏出陰差腰牌。一道鬼火閃過,司徒灼身子一軟,穗歲反應極快的撐住他。
司徒灼渾身冒着熱氣,渾身的汗在晚風的吹拂下驟然消散,溫度驟降,突如其來的寒意讓他狠狠打了個顫。
濕潤的發梢黏在他的額頭上,面色潮紅,吐息微重,嘴唇幹燥發白,額頭一紙挂着汗珠,盡管在晚風的吹拂下,很快散去,但沒過多久,便又會細細密密沁出一層來。
青絲随意披散在肩頭,胡亂糾結在一處,淩亂不堪。泛白的嘴唇緊抿着,時不時的輕咳幾聲,虛弱無力的依靠在穗歲身上。
豹尾一面有些驚詫于凡人身體的柔弱,一面又有些不習慣見到此人如今這般虛弱不堪的模樣。
“他好像快不行了。”
穗歲聞言,點了點頭,努力撐着司徒灼的身子。
“他在發高燒,渾身滾燙,不行,得先找大夫。”
豹尾身形變幻,獸身變大,示意穗歲将司徒灼放置在自己背上。
“上來,我帶你們出去!”
“不行,這樣下去,人都燒傻了。宮裡不是有太醫院!去太醫院!”
司徒灼實在太重,燒的幾乎有些站不住,搖搖欲墜的身子還殘存着一絲意志的動了動,但也微乎其微。
顧不得許多,穗歲将司徒灼放在豹尾身上,因為太過着急,沒有注意到他是面朝下的。整張臉埋在豹尾短刺的毛發當中,險些令他透不過氣來。
求生的本能讓司徒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了轉臉。病弱的臉讓他平添一絲可憐,整個人易碎極了,任是誰見了,都要心生憐愛之意。
穗歲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古往今來,英雄救美的故事屢見不鮮,原來人在看到比自己弱小的生物陷入苦痛,尤其是像司徒灼這樣相貌姣好的生物楚楚可憐的仿佛無人疼愛一般,都會保護欲劇增。
竟讓她生出一股一定要保護他安然無恙的信念感來。
豹尾烏黑的毛發馱着司徒灼隐藏在夜色中的宮牆下,不仔細看是看不出這裡有人的。
畢竟豹尾一介鬼怪,但司徒灼卻是個凡人。若被人看到一個人停趴在半空之中,又是在将将入夜的傍晚,定是要被吓死的。
穗歲看着來往的宮人,此時正值飯點,各宮的宮人正匆匆行走在宮道上。
遠處一個穿着略顯地位的宮女正疾步行走在官道上,她一身淺藍色的宮裝,裙裾上繡着潔白的點點紅梅,月白的短襖,腰間好似還挂着宮門令牌。穗歲并未仔細去看,隻瞥到她頭頂的金光閃爍,赫然正是她的名字及生辰八字。
春華,太康辛醜年壬辰月己亥日戌時。
是個八字偏硬的,穗歲思緒轉的飛快,在她路過的瞬間跳了過去,附在她的身上。
那宮女驟然停在原地,垂着腦袋。突然眼睛睜開,閃過一道銀芒,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下。
穗歲就變成了春華。
她适應了須臾,便急忙回到司徒灼身邊,四周查看一番,便擡手照着宮裡太監的服飾幻化出一套,靈力驅動着将司徒灼的衣服盡數換下。
換完衣服的司徒灼像是耗光了所有的力氣,伏趴在豹尾身上穿着粗氣,他輕顫着纖長濃黑的睫毛,濕熱的面容在黑色宮裝的映襯下愈加潋滟魅惑,如同折翼的天使,美好又脆弱,仿佛刹那間便會破碎。
穗歲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在城隍廟時,他也是高燒方褪,飲水時滾動的喉骨上下滑動,因喝的太快,有幾滴水珠順着他的下巴,喉骨貼着他的脖頸曲線流了下來,最後消失在鎖骨下。
沒由來得,穗歲面上一熱,原本空蕩蕩的身軀突然間充盈起來,她突然間摒住了呼吸,似乎有一片雪白的羽毛沉甸甸的落入胸膛,在心湖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波紋。
司徒灼輕咳幾聲,猛烈的呼吸瞬間讓穗歲回過神來。
“呼……美色誤人,美色誤人,清醒一點,快些處理完這裡的事回地府……”
快速的深呼吸後,穗歲慢慢冷靜下來。
“豹尾,我送司徒灼去太醫院,你先回地府禀告,鬼母在幻境中曾說過,要重鑄判官筆,她與那個妖又有所勾結,恐怕都是為了此事。”
豹尾看着他們,點了點頭,人間事并非在她的職責範圍内,被卷入幻境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她們暫且無礙,它也改回地府複明了。
“好,你多加小心,待事情了結,便盡快回地府,如今人間不太平。”
穗歲應下,随手指了兩個太監過來,春華随着宮裝,但樣式與他們不同,布料也更加細膩,穗歲猜她是個有些身份的宮女或掌事。
果然,被指到的兩個太監,見到來人,并未有所疑慮。他們碎着步子快步走來,其中一個機靈一些,年級也稍小一些的小太監十分恭敬又略帶谄媚道:“原來是貴妃娘娘身邊的春華姐姐,春華姐姐可是有事要吩咐,小的定當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