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喬城城主府門檐上挂起了白燈籠,香燭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門前來往的車馬較往日多了幾倍。
這裡面有依舊忙碌公務和生意的人,但更多的是前來吊唁的人。
與城主有親的人來的最早,因為城主夫人傷心過度,城主另有要事,他們還幫着接待客人,管家在一旁協助,亂中有序。
隻是這一切都與偏院的算命先生無關,此時陽光正好,他坐在院中,面前的石桌上擺滿了工具,他正專心緻志的給手中那精巧的龜殼進行養護,時不時還對這太陽看一下效果,整個人顯得悠閑極了。
當他放下手,轉頭去拿其他工具的時候才看到他的院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人一身素色錦袍玉飾,應該是上門吊唁的富家公子,隻是不知道怎麼走到他這來了。
見算命先生終于注意到自己,苗慈笑着解釋道:“叨擾了先生了,我在靈堂那邊覺得有些憋悶燥熱就出來走了走,沒想到走到了先生這裡。”
“那你走的夠遠的。”算命先生收回目光說道,畢竟管家給他安排的偏院是離靈堂最遠的一處。
“這邊清淨,不自覺就過來了,倒是不覺遠。”苗慈一點不在意他不歡迎的态度,徑直走進來在石桌旁坐下,打量了一番桌上的工具,很多他都不認識,但能看出來這些東西應該用了很久了,上面有不少破舊的痕迹。
“先生進城那日我其實見過先生,隻是當時去晚了,沒能搶到占蔔的機會,不知今天先生還有卦嗎?能不能給我也算一卦,酬金不多,但也夠給您換一套工具。”
聞言算命先生開始仔細打量這人,從面容、舉止到他的眼神,“可以,正好我今日還沒開卦。前天我的第一卦想必你也聽說了,昨天我的第一卦保了一婦人成功誕下麟兒,你猜今天我的第一卦會如何?”
苗慈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但話已經說出口他也沒辦法收回來,隻能硬着頭皮拿出他準備好的三文錢。
算命先生一枚一枚的拾起銅錢,把石桌收拾好了,在上面鋪好八卦陣圖,一切準備就緒。
銅錢被放進他剛才保養好的龜殼中,随意晃了晃,銅錢和龜殼分别落在陣圖上。
“你這運勢有些飄渺,繁花背後可能是河流,一步踏錯就要身不由己。最好的應對之法是遠遠地看着,隻要不踏出那一步,你就在美景中。”算命先生真誠的建議。
一瞬間苗慈的目光複雜極了,沉默良久他才開口道謝,“暴雨已至,水流湍急,岸邊的繁花已經被沖走,先生自己也要小心。”
說完苗慈起身離開,隻是走到門口他還是歎息了一聲,問道:“為何先生沒能早日将花移走呢?”
“那花本就在那裡,移走了也開不好,再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護着那花呢?既已濕了鞋,還是早些回家更衣比較好,莫要久留。”算命先生再次建議道。
苗慈這次什麼也沒說快步離開了,偏院再次恢複安靜。
前面靈堂中嗚嗚的哭聲一直沒有斷過,勸慰的話語時不時低聲響起。
石安将香插進香爐,看到不遠處憔悴不堪、眼見的沒了往日精氣神的盧家老太爺,他與他爺爺曾經是同窗,也算是長輩,于是就走過去勸他保重身體,好一番安慰才退到一邊與其他同輩說說話。
苗慈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等他上完香立刻有人跟他打招呼,一行人就在角落聊了起來。
聊的内容都不重要,隻是他們需要在這裡打探一些消息,不能馬上離開,所以打發時間。
因此誰也沒注意到苗慈對石安說了幾句話,石安随後又找到羅列聊了會。
半個時辰後城主帶着五名青衣男子走了進來,整個靈堂頓時一靜,都注意到那幾人衣服上的暗紋是形态各異的竹子,對他們的身份立刻有了猜測,心中大定。
青衣男子們進來後也是先上一炷香,然後就去棺材那裡查看盧珏身上的傷口,一番檢查後幾人低聲商量了幾句其中一人留了下來,另外四人則跟着城主離開了。
留下的那人走到城主夫人面前溫聲跟對方說着話,還拿出一個瓷瓶交給她,讓她保重身子。
看到這一幕的人目光落在瓷瓶上就移不開了,這幾人肯定是青竹派的人,那裡面八成是靈藥。頓時所有人都心動了,誰不想結識青竹派的人,誰不想要靈藥。
石安更在意的卻是青衣男子和盧家的關系,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難道當年盧城主被召回來不僅是因為國君看好,更重要的是因為他和青竹派的關系?那為什麼這些年從不曾聽說?
不妙啊!石安這麼想着,又呆了一會才回去。
而其他人大都選擇留下,來之前他們覺得城主可能就要換人了,可現在不一樣了,隻要城主沒有和青竹派斷絕來往,他就能在城主之位上待到壽終正寝,既然這樣當然要抓緊時間走動走動,維持住雙方的關系才是。
回到家中石安就被祖父喊了過去詢問他在城主府的所見所聞,他就把青竹派的事情說了。
石老太爺也就是曾經的石城主聽了後歎息一聲,心中一直存在的不甘消散了大半。
其實從得知盧珏意外身死後石老太爺心中的不甘就消失了一部分,因為至少他的兒子、孫子都好好的,他的血脈還能傳承下去,他的家族不會衰落。
如今得知城主和青竹派的關系,他就想通了,自己當年也許不是輸給了盧城主,而是輸給了青竹派。
看出爺爺心中所想,石安沒有多說,陪他下了一盤棋,聽了兩句指點才回自己院中。
小厮立刻迎了上來,“少爺,有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