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嘴巴先大腦一步行動，樂時涯驚恐地發現，他的語言好像不受控制了。

他就說神秘小藥丸不是什麼好東西！

藥丸！！

在樂時涯強壓緊張的目光中，寒石尊者冷冷繼續說：

“本尊在城外時就聽到風聲，血靈教在歸雲城大小仙門，均設有人類的耳目。此物名為吐真丹，你隻需要聽着，然後把你知道的一切，告知本尊。”

吐真丹是有缺點的，除了嚴苛的使用條件，還有隻能控制吞服丹藥的人在“是”或“否”上不撒謊。但夠用了。

樂時涯說好的。

事實上，一個被喂了吐真丹的鍛體期弟子還能說什麼呢？

他不在乎寒石尊者涼飕飕的眼神，因為他誠實的要命。

寒石尊者問：

“你可曾向血靈教魔族洩露過歸雲宗情報？”

不受控制的樂時涯搖頭：“并未。”

寒石尊者皺眉：“你是否查到過歸雲宗的機密？”

樂時涯繼續搖頭：“并未。”

“是否知曉血靈教在歸雲城的頭目身份？”

樂時涯：“不知。”

寒石尊者臉色一寒，不甘心地繼續問：

“是否知曉血靈教窩點？”

“不知。”

“會邪術嗎？”

“不會。”

寒石尊者：“……”

難道樂時涯真得和魔族一點關系都沒有？但在藏經閣時，那魔族看向樂時涯的神情明顯不對勁，所以他才會大費周章，冒着惹惱澄劍尊者的風險，将此人押來紫煙閣。

地牢裡的沉默震耳欲聾。面對臉色陰晴不定的寒石尊者，樂時涯默默對起了手指。

0 3 0。

他真得不是故意的，但寒石尊者問的這些問題，原主真得一個都沒有做過。

事實上，一個廢物到要被優化的卧底，還能做成過什麼呢？

終于，寒石尊者一拂衣袖，在樂時涯面前站定，逼迫樂時涯與自己對視。樂時涯幾乎能感覺到他身上寒鐵的涼意。

“本尊方才查過你的經曆。從蠻荒之地一路北上，在歸雲宗考核之前，卻沒有參加過修士間的公開比試，也沒有拜谒過任何人。你上歸雲宗，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這個問題可以撒謊。

但寒石尊者的眼珠子讓樂時涯身子都僵了半邊，大腦一個宕機，根本來不及臨場編造答案，電光火石之間，就把曾經和李平準備過的面試答案秃噜了出來：

“其其其其實弟子兒時在遺城時，就一直神往于煉丹之術！小的時候，我和夥伴坐在高高的骨堆上面，就經常聽别人講丹修的故事！一直十分崇敬用仙丹靈藥救濟蒼生的修士！”

一種奇異的直覺，樂時涯覺得寒石尊者的态度好像柔化了半分。但是他沒有證據。

“接着說。”

答題模闆是一樣的，完形填空是不同的。既然已經歪打正着，樂時涯打起精神繼續說下去：

“為了一窺煉藥之道，弟子曾負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天大寒——哦不，身大汗，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拜入歸雲宗，就是為了追尋夢想！其他的什麼修行之道，隻是權宜之計罷了。”

什麼抱劍峰，完全是蚊子血，隻有回春峰才是他的白月光！

樂時涯真成地看着寒石尊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寒石尊者突然比剛才更生氣了。

“尊者？”他小心翼翼地問。

“花言巧語，”澄劍尊者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

“别以為本尊未在鑒心關上現身，就不知情況。你和澄劍尊者，也是這麼說的。”

句式都不帶變的是吧？

樂時涯試圖負隅頑抗：“我說的都是真的，尊者！”

寒石尊者：“當真是真的？”

樂時涯：“……假的。”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尤其是師尊和弟子之間，還是要給彼此留一些體面。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有一種失望叫離開。寒石尊者盯了樂時涯幾秒，發出一聲“哼”，頭也不回地走了。

離開前吩咐唐玉：“唐玉，你看好此人。紫煙閣内禁火禁煙，莫讓此人壞了規矩。”

唐玉抱拳：“是，師尊。弟子可以邊煉藥邊看守嗎？”

“随你。”

“是，師尊！”

說罷寒石尊者就走了，關門的時候還最後“哼”了一聲。

有時候樂時涯真想數數他一晚上能哼多少下。

有沒有他徒弟說“是，師尊”的次數多呢？

牢門已經被關上，頂着一顆微弱的夜明珠，唐玉和樂時涯沉默地對視，然後熟門熟路地從地牢角落拖出了一口和鍋差不多大的藥鼎。

唐玉掀開藥鼎上的蓋子。

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把面條、一小袋鹽，一小袋醋，還有三根香菜。

噗嗤一聲，火苗從唐玉指尖飄出來。她小聲說：

“好師弟，别告訴師尊，師姐分你一點哈。”

這就是你們紫煙閣打禁火禁煙嗎？？！

樂時涯沉默了三秒，最後說：

“好的師姐。不放香菜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