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義滅親。
“我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父親雖然聰明,歪腦筋卻多。以前做過很多錯事,隻是還沒到觸犯法律的地步。”
沈維良咳嗽一聲捂住胸口,說話間歎息聲接連不斷:“這次他觸犯法律而僥幸逃脫,往後隻會有恃無恐,野心更大以至于到無法收場的地步。我隻能忍痛割愛,希望他經此一事反省悔改。”
晏明點點頭。仔細一想,老爺子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做壞事太順就走不回正道了。
這和他有那麼一丁點兒像,最初村裡人欺負他和晏箐禾的時候,他還不會反擊,笨拙地與那些人争辯。有次一個比他高大壯實的男孩罵他是瘋子生的野孩子指不定有幾個爹,還往他身上砸石頭,讓他學狗叫。他被逼急沖動之下攥緊拳頭砸向男孩的臉,男孩似是沒想到他敢動手,大聲哭喊着跑回了家。
經此一事晏明發覺原來拳頭這麼好用,再有人欺負他娘倆,他不是砸他們家玻璃,點燃他們家柴垛,就是和人拼拳頭打得頭破血流。他在村子裡的名聲一日差過一日。他們厭惡他,嘲笑他,可也害怕他,往後再沒人敢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拳頭使慣了,以至于晏明到現在隻會用拳頭處理問題。沒人教過他其他處理沖突的方法,他看過一些古惑仔、武俠片,以及身邊很多像李小羽這種油滑無賴的人,他有樣學樣,把他們身上的劣習學了七七八八。
沈維良見晏明出神,拍一拍他手背:“你從小喪母,父親也因為我的舉報離開了你,所以你怨我,疏遠我。爺爺不怪你,你還是個孩子,父母都不在身邊心裡肯定不好受。”
望見老人眼底的愧疚,晏明安靜幾秒,起身往外走:“反正我失憶了,以前的事不提了,先顧好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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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晏明悄悄返回沈老爺子住宅,裝走老爺子的藥以及許多盒營養品。
室外炭鍋裡“咕嘟咕嘟”煮着中藥,晏明蹲在旁邊喝老爺子的營養品,喝完一瓶砸吧砸吧嘴,傳聞中的燕窩怎麼和糖水一個味兒。
沈弘才壞得沒邊兒,将他住處斷水斷電,又指使保安看守大門禁止放他出去,除非他真心悔過到祠堂下跪,才願意放過他。
晏明讓傳話的保安給沈弘才帶一句話:“放你狗屁。”
他晏明渾身上下膝蓋骨頭最硬,讓他下跪除非地球爆炸。
兩米高的圍牆可困不住他,晏明助跑往上蹬兩步就翻出去了。他到外面買了煤炭瓦斯和夠吃一周的食材,偏要和沈弘才較勁兒到底。
沈弘才在收到晏明的帶話後鼻子都要氣歪了,他不信對方在沒水沒電沒飯吃的情況下能堅持超過三天。
哪成想三天過去,從小嬌生慣養的侄子一聲不吭,幫忙帶話的保安回來,不顧貴客在冒冒失失地說:“小少爺生龍活虎地給您帶了句話。”
與此同時,沈弘才千般萬般邀請霍遠霄前來品茶。霍遠霄喜茶,他下血本買到株數極少,百萬一斤的太平猴魁。然而來人卻是Nils,霍遠霄公事繁忙還不至于因為一杯茶就來赴約,Nils能來已經非常給沈弘才面子了。
沈弘才心裡清楚自己請不動霍遠霄這尊大佛,上次霍遠霄肯賞臉是看在他家老爺子的面。隻是面子給了一次,他接不住,那就不會有下一次了。
Nils品着茶,忙不疊地開口:“沈總,不必在意我,你先處理你的事情。”
沈弘才這才招手叫保安到跟前:“帶了什麼話?”
保安俯身在他耳畔,小聲說:“你是一個綠豆眼大王八。”
Nils聽力敏銳,把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視線裡是小眼睛、長腦袋、肚子圓、四肢短,怒而隐忍不發的沈弘才。
回去後Nils将這句話一五一十轉述給霍遠霄,坐在辦公位上雍容華貴的男人眼裡浮現一絲笑:“很貼切。”
直到現在,霍遠霄依舊選擇觀望,隻是從最初的不聞不問,到現在一周讓Nils彙報一次晏明相關,他好奇晏明還能做出多少出乎意料的事。
不可否認的是,霍遠霄确實把自己的一分注意力分給了晏明。
一開始,他隻把晏明當成替代瑜清的傀儡,他不在意晏明的想法、需求、尊嚴,晏明隻是一個微不足道替瑜清受罪的替代品,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
棋子應該中規中矩、聽話、服從指令,而這枚棋子卻産生了不必要的意識,胡亂走動沒有章法。先是做出與沈弘才對着幹等一系列并不高明的舉動,而後在沒有吃喝的困境下主動攬起照顧沈維良的重任。
晏明與沈維良,不過是相識不到兩周的陌路人。
一個一反常态不按套路的棋子,反倒讓霍遠霄産生了一絲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