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銀針陸續入體,我感覺到久違的靈力開始在經脈中流淌,像解凍的春溪,歡快地沖刷着淤塞的河道。
當最後一根針落在丹田處時,小童已經滿頭大汗。他取出一塊雪白的帕子,輕輕拭去我額角的汗珠。帕角繡着一朵小小的紫藤花,針腳細密整齊,顯然是親手所繡。
這不由得勾起我回憶,主人生前,最喜歡紫藤花,不管是與仙尊的初遇,還是在昆侖派和仙尊定居,都少不了紫藤花作伴。
這樣好的畫面,今後再也看不到了,我沒落的偏過頭。
小童心頭一緊,他沒有錯過我眼底的情緒,他有些不知所措,隻得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投入到浴桶中。
藥浴的水漸漸變成琥珀色,我的皮膚開始泛起健康的粉紅。小童跪坐在浴桶旁,時不時加入新的藥材。
有次他俯身時,衣領微微敞開,露出鎖骨處一道猙獰的疤痕——那形狀,竟像是被利劍貫穿所留。
我心頭一震,這道傷疤太過真實,怎麼會是一具剛煉制的傀儡所有。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小童慌亂地攏好衣領。他避開我的視線,專注地調整水溫,但顫抖的指尖洩露了内心的不安。
窗外日影西斜,藥浴終于結束。小童為我擦幹身體,換上幹淨的素白中衣。當他打橫抱起我時,我意外地聽到了清晰的心跳聲——"咚、咚、咚",強而有力,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
他将我安置在臨窗的軟榻上,又取來玉梳為我梳發。銅鏡中,我看到他專注的神情,眉頭微蹙,唇線緊抿,仿佛在完成一項神聖的使命。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連發絲都泛着柔和的光澤。
這樣鮮活的人,居然同我一樣,是具傀儡?
我想質問,想抓住他的手腕一探究竟,卻隻能微微動動手指。他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突然握住我的手,貼在他的心口。
掌心下,那顆心髒跳得又快又急,和屋内晃動的幽藍色燭火一般,熱枕而熾熱。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叩響。小童如夢初醒,慌亂地松開我的手。他整了整衣襟去開門,接過侍女送來的玉碗。轉身時,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與方才判若兩人。
他舀了一勺,送到我唇邊。碗裡是鮮紅的鳳凰血,是誰的不言而喻。
我想抗拒,想轉頭,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任由他喂食。
我眼睛一直盯着他鎖骨的位置——那裡,剛才驚鴻一瞥的傷疤,此刻已被嚴嚴實實地遮住。
朝陽的血在我面前,那他的呢?回想起進屋後燭台散發的鐵鏽味,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應該是我想錯了?
夕陽的餘晖為房間鍍上一層暖色,小童收拾碗勺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孤獨地投在牆上。我突然意識到,在這陌生的别院裡,他可能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而他的秘密,或許比我想象的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