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吃飯去吧。咱們爺孫倆好久沒好好坐一起吃頓飯了。”
許然甯颔首,跟上去。
餐廳在集雅廳背後,四人落座後阿姨開始上菜。
“你好幾年沒回家吃飯了,我讓人新添了十二把楠木椅子,墊子是鎮湖那兒的女匠繡的。”宋周亨點點身下的椅子。
“外爺眼光好,可惜我對藝術實在沒有造詣。”
宋周亨笑着擺手,“藝術全靠眼緣,你遇到一眼喜歡的那就是藝術。”
“爸說的是,藝術哪有高低貴賤之分呢。”許建安笑呵呵地說。
“我跟然然說話,你插什麼嘴。”宋周亨眼睛一斜,宋曉珑立刻不耐煩地剜許建安一眼。
“外爺,我餓了。”許然甯開口,
“那就開飯啊,别愣着了。”
話音落下,三人才拿起筷子。
宋周亨夾一塊鳗魚放在許然甯碗裡。
“你嘗嘗,這是劉廳長送來的鳗魚,我不愛吃,看看你們年輕人吃不吃得了。”
許然甯嘴裡自然沒有好滋味,咬一口微笑點頭。
“還記得小時候你挑食,什麼都說不好吃,就青菜還能吃幾口。”宋周亨又開始憶古思今。
“那是許建安他慣的,餓幾天自然就吃了,現在不也什麼都能吃嗎?早好好吃飯就不至于養一堆醫療閑人,大把大把地吃藥。要成大事的人卻連這點事都想不清楚。”宋曉珑掃量面無表情的許然甯,語氣平淡地說。
許建安不停夾菜,哈哈地附和。
“挑食确實不好,然然你多吃點。”
“嗯。”許然甯面不改色地把嘴裡的咀嚼物咽下去。
飯後,宋周亨道許然甯舟車勞頓,又開了一天的會,明早還要飛回H市,囑咐他們不要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好好休息。
許然甯得了閑暇,在榉木回廊散步,不知不覺來到西棟。
當年對她來說如密林的灌木叢還不到腰高,眺望遠處,草場十幾年如一日受日月照耀,隻是當年人已不再。
許然甯跨過灌木叢,徐徐走過去。
當年的水蓮池改成了一處花圃,夜燈中,六月的紫薇和美女櫻競相開放,哪裡看得出來十三年前宋夢蝶在此投水自盡。
許然甯跪下,俯身嗅美女櫻的芬芳,隻是可惜她味覺嗅覺殘缺,聞不到絲毫令人愉悅的味道,她放開手,讓花回歸了綠葉叢。現在的宋夢蝶,應該和這花一樣,以十三歲的孩童樣回歸于人間某處暢快遊樂。
“姐姐,我現在想見你。”
回應她的,唯有熏熱夜自由的微風。
也對,解脫了永遠不要再回來了,這裡所有人對繼承人的期望由她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至于宋曉珑對自己愛或者不愛,如果自己最後一定能得到宋家,那也不重要了。
權和錢之下,一切都是無病呻吟。
許然甯悲憫的眼神逐漸冰冷起來,白天的一番話她雖有些套話的嫌疑,但是毫無疑問宋周亨身子還硬朗,等明年結束,她回到首都,就該是宋曉珑退休的時候。
那些控制,責罵,羞辱,在權力的野心下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她的背漸漸挺直。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許然甯收斂了情緒,接通。
“怎麼了?”
“水源地那邊的設施已經全面鋪設好了。加上新勘探的水源地,預估的基本産量完全能達标。”董亦說。
“嗯,辛苦了。”
董亦跟了許然甯這麼久,聽語氣就能聽出點門道。
“您今天吃得好嗎?”
“不好,全部都很難吃。”
“周末請小墨給您做點吃的吧。”
“怎麼突然提她?”許然甯擡頭看,灰雲絲徐徐卷月。
“您好不容易多了個朋友,我很難不注意。”
朋友,許然甯消化着這個詞,沒有馬上反駁。
“您想吃的話就自己發消息給她吧,朋友間也提倡你來我往,上次人家可守了您一夜。”
“知道了。”
“您今天一定累了,早點休息吧。”
“嗯。”
蘇绾墨今天沒有加班到很晚,八點半到家,洗個澡準備找個老電影看,手機突然來了消息。
是許然甯。
她點開消息。
【你周末有空嗎?】
【應該沒有,項目快提前收尾了,怎麼了許總?】
【之前和你朋友的賭約,還算數嗎】
蘇绾墨的腦袋一懵。
【算……嗎?】
【這是算還是不算?】